也许,她确实管得太多了。
杨念芸清楚她应该放手,不必要再引起无畏的争端。她凝望他许久,揉揉额头,“我管不住你,你爸你哥还倒戈相向了,你要想跟她在一起,就去吧。不过,廖雪那边你当初是同意的,现在要解除婚约,得给人好好上门道歉。”
不必母亲嘱咐,易泓一样会去做这些事。他和廖雪是各取所需,廖雪还早于他做出选择,互不亏欠,只是私底下的东西不能抬到明面上评说,为了廖雪以后的日子能好过点,他会把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程璐白天承诺给易泓的报酬是邀请他到她家里过夜。她料定了他不会来,说得特别轻浮。结果亦如她所料,他称家里有事推托了。
程璐肯定不信他的理由,这男人既然说要给彼此一点时间,就意味着他心中有决断,奈何碍于纠结以往的种种,拉不下脸来主动提复合。他这样端着,无非是要她将事情做得更彻底,给他个台阶,请他下来。她太懂他,他想要的台阶,是全盘信任、独一无二的情感和确切的承诺。
对此,程璐看到了他的改变,不像以往那么抗拒。他愿意理解她,不再尝试霸占她的自由,想和她做一次公平的情感交易,她自然愿意给面子。
程璐依靠着软绵绵的长条抱枕,长腿放在前方的玻璃矮桌上,一旁是威士忌,一旁是开封的薯片,极不相称的场景中,她陷入沉思,甚至小眯了一会儿。
她睡得不沉,只因她猜测今晚会有不速之客莅临。事实证明,她不仅善于建模预测结果,还善于运用直觉预测人心。
李远昭带着红玫瑰来的。程璐瞥了眼,她喜欢红玫瑰的一大理由是,它张扬热烈。
这样如火般炙热的红玫瑰当然适合热恋的情侣,却不适合追求者与被追求者,太大胆了点。
程璐毫无防备地放他进门,那束玫瑰随之落到水晶花瓶中。他环视她的公寓,“冒昧造访,希望没给你造成困扰。”
“你能找到这来,”程璐不客气地说,“对我来说就是一种困扰。”
李远昭坦然一笑,“你的男朋友很英俊,我是不是没有机会了?”
感情上是没有机会,而程璐不觉得他是为感情而来,她便不语。李远昭的种种行为都说明他的目的不在于勾引她,他这种假装对她很感兴趣的做法,无异于形成一层外装伪装。这种伪装不高级,当事人能看破,外人则很难。
若他要接近她,通过这种方式的确最不易引起别人的怀疑,尽管这是有嫌疑的,可若要圆相对会更容易圆一点。
程璐饮尽剩余的一点威士忌,留下空空如也的酒杯,放在玻璃桌面上,二者都是通透的,澄澈明亮,“有人跟过来吗?”
他双手插在兜里,称赞道,“你很有安全意识。”
“没有的话,你可以畅所欲言,”程璐听着他的话,觉着更像讽刺,“这里隔墙无耳,窗帘都拉上了,玻璃是防弹的,没有安全隐患。”
李远昭闻言,眼眸缓慢地转向,阴影下的侧脸显出许许阴郁,他挑眉,“外部的安全隐患消失了,内部的呢?”
程璐站着,和他对视,两人的视线冷静地交接过片刻,忽而齐齐笑出声。
她转身去倒了两杯柠檬水,落座后,问:“这是个玩笑?”
他肯定道,“这是个玩笑。”
程璐点点头,笑意淡出她的面容,目光徘徊在他还未伸出的手附近,“可惜这个玩笑并不好笑,如果内部有隐患,恐怕你这辈子都走不出B市。”
他似笑非笑,“如果我不打算走出B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