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开始呼叫下一个,他们的目标是在48个小时的比赛期间通联五百个电台。
可白震话还没说完呢,一松开手咪,频道中就响起一阵极其尖锐的噪音,像针一样刺进他的耳膜。
“我靠!”
“怎么了?”蹲在一边打牌的王宁和赵博文扭头。
“好像有干扰……”白震扒拉开头上的耳麦,“怎么搞的?”
“山上哪来的干扰。”王宁把手里的健力宝放在桌上,伸手接过耳麦,往头上一戴,“卧槽!”
“有鬼在叫。”赵博文也听了听,“看看6米波?”
“6米波里有个贞子。”
“12米?”
“12米里有个栗子。”
“栗子是什么鬼?”
“哪个频道里都是鬼叫。”白震随意扭了扭电台上的调频旋钮,有些诧异,“我们被什么东西全频段压制了。”
王宁和赵博文下意识地往天上看,没什么飞行器过境吧?
碰到这种事比赛算是砸锅了,可白震不甘心,他把音量调低,慢慢扭动旋钮,在各个业余频道里扫地。
或许是附近真的出现了一个强大的干扰源,那个干扰源在任意一个频道上都表现出了无差别的压制,噪音盖过了所有有效信号。
“没辙了。”王宁蹲回去接着打牌,“老白你别管它了,来来来,打牌!”
“打牌!”赵博文说。
白震没搭理这二货,他趴在桌上努力调试电台,折腾了十几分钟,仍然毫无效果,饶是以白震这样经验丰富的ham,也没见过今天这样的情况——他甚至暗暗怀疑不会是南京市遭到emp袭击了吧?打仗啦?美帝打过来啦?
“老白你别守啦……没戏了,你吃冰棒不?咱们去买冰棒啊。”
王宁蹲在树荫底下有气无力地喊,撩起白背心的下摆扇风。
七月中旬的南京热得狗都提不起精神。
白震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忽然振奋起来,“等等……等等!我听到有声音了!”
“什么声音啊?”王宁和赵博文俩人远远地蹲在树下,牌也不打了,吐着舌头,热得跟狗一样。
“有人在说话……”白震缓缓地转动旋钮,皱起眉头,“声音很微弱,我听不太清楚。”
icom725无法过滤掉所有的噪音,在嘈杂的背噪里,白震能听到微弱的人声,他眯起眼睛,集中注意力。
“cq……”
“你怎么证实你的身份?”
“……抬头往天上看,它在你的头顶上!”
“流星,你看啊,是流星!”
“我们必须把这东西放在预定位置,否则炸不死它,核武器的威力也是有限的。”
“它们从天上下来了。”
“救我,求求你,救我……”
男男女女混乱的声音嘈杂在一起,白震听得莫名其妙,这都是谁在频道里胡扯?
“我们还会再见的。”
“啪!”地一声,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白震抬起头,原来赵博文关掉了电台的开关。
他摘掉白震头上的耳麦,“别搞了别搞了,咱们下山去买吃的!去买老冰棍!老——冰——棍——哟嗬——!”
这一年的世界赛,白震三人由于遇到莫名干扰而以失败告终。
次年,白震高考失败参军入伍,在北海舰队观通站作为通信兵服役十二载,至2012年退役复员,复员后一直在南京市区开滴滴。
赵博文在白震参军的同年考入南京大学物理系,博士毕业后留校工作,现任南京紫金山天文台副研究员,从事空间物理和电磁学研究至今。
而王宁则在接下来的许多年里兜兜转转,最后进入南京无委会办公室工作,担任无线电监测站负责人,直到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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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最后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戳一个点。
现在。
此时此刻。
你正在看着手机屏幕——无论是苹果,华为,小米,三星还是ov,它们在根本上和当年赫兹手里的c形铜环并无不同,所有的文字、图片、声音和视频都被调制成电磁波,经由通信基站和无线路由器,被手机天线接收,再被解调成人类能理解的信号,进入你的眼睛和耳朵。
这个世界的每一分每一秒,长波穿过幽深的大洋,短波在电离层上震荡,uv波在城市里横冲直撞,在我们肉眼看不到的地方,它们组成了另一个世界。
如今距离1887年人类第一次捕捉到电磁波已经过去了一百三十多年,理论上来说能量守恒,当年人类主动发出的第一道电磁波仍在这个宇宙间震荡,虽然它已经衰减到没有任何人可以捕捉到,它像个小小的幽灵,游荡在这个嘈杂的人间,或许会引起你手机集成电路里某个元件中电子的倏然一跳,像火花那样一闪,微弱到除了这个宇宙,再也没人能注意到。
那一刻,你揉揉惺忪睡眼,不会意识到自己隔着一百三十年的漫长时光,收到了那个名为赫兹的年轻人的问好。
这是个关于无线电的故事,这个故事发生在2019年,至今已过去近两年时间,在这两年间笔者花了很大精力四处走访,整理各方材料,才稍有信心把它汇成书稿公之于众,力求做到不出大谬,若有当事人看到拙作,望笑涵。
文中出场人物皆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