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母并非不讲道理的人,相反,她是个难得讲道理、还算恩怨分明的人。在这个时代的农村妇女里,她还算是比较开明的。可是,她能接受儿媳妇没有知识,能接受儿媳妇长得丑,却没办法接受儿媳妇有那样的家人。甚至:“先锋,黎星的奶奶还被送去改造了,你如果和黎星定亲,将来甚至结婚的话,她的政审能通过吗?”
李先锋自然是了解政审的,所以很肯定的道:“她奶奶的事情不会影响到她的政治审核。”
李母听到李先锋的话,叹了叹气:“所以,你已经确定了?”
李先锋道:“娘,你觉得有其他可以解决的办法吗?”
李母想了想:“如果黎星不愿意呢?”
李先锋毫不犹豫道:“我当然尊重她的意见。”
李母明白了,儿子有自己的底线,他认为这件事他必须负责,那么,她去找黎星。黎家是个泥潭,她不能让这样的搅屎人家和他们李家成为亲家。李母想明白之后,就对李先锋道:“你在家里也没事,去上工吧。”
李先锋从来没被他娘这样嫌弃过,他知道因为他坚持这件事,惹他娘生气了,但是责任没办法推卸。
待李先锋去上工之后,李母又思考了一下。她越想,越觉得黎星进门没一点好处。黎星是个不会做家务的,当初黎家的家务都是黎悦做的,黎星如果进门,这还得要自己伺候她了。而且,黎家人这样难缠,将来她能指望先锋和黎星会对大宝小宝搭把手吗?她还担心自己死了之后,黎家人把大宝小宝欺负个够。
不行,越想越不行之后,李母直接起身,去黎家找里星了。李母去找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的,她想了个法子,如果黎家大人在,她就说自己找黎星借书,黎悦要考初中了,向黎星借初中书。反正别人信不信不重要,只要能找到合理的借口就好。如果黎家大人不在,她就直接找黎星。她现在最担心的还是黎星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黎家人,她想着应该没有,否则黎家人还不得找上门来?
李母带着复杂的想法,来到黎家。她在门口犹犹豫豫了一会儿,最后为了这个家,她还是走进去了。“黎星在吗?”
黎家这会儿确实没人,黎爷爷、黎国栋夫妻、黎星那18岁的大哥黎长发、黎三叔夫妻都去上工了,至于黎云那11岁的弟弟黎长壮则不知道去哪里玩了。
李母这一叫,把在厨房吃饭的黎星,和在房间里的黎云都叫了出来。
“李家婶子,你来找黎星什么事情啊?”黎云看见是李母,好奇的问。
“婶……婶子?”黎星也出来了,看到是李母之后她一愣,随即红了脸,她想到了李先锋。“婶子,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但是心跳砰砰砰的,紧张的不得了。
李母笑道:“黎星啊,是这样的,我们家悦悦下半年要读初中了,想提前看一看初中的书,但是我想来想去我们大队里就你念过初中,所以想问问你能不能把初中的书借给我们家悦悦看一下?”
黎星一听是这事愣了一下,她是意外的,她以为李母是来说她和李先锋的事情呢。不过她随即爽快道:“当然可以了,婶子麻烦您等一下,我去找一找。”
李母马上道:“我跟你一起去找吧,我也想向你打听一些初中的事情。”
黎星道:“那婶子一块儿来吧,书在我房间里,婶子想打听什么尽管问我。”
黎云略了一声,低语道:“读初中了不起啊。”一个是高中生,一个下学期要读初中了,就她只有小学二年级。如果不是不服气,她都不想去读书了,她最不喜欢读书了。
黎云的低语黎星和李母没有听见,他们进了黎星的屋内。“婶子,您坐会儿,我找一下书。”黎星读书成绩挺好的,她也喜欢读书,所以每一本书都保存的很好。她的房间里有除了衣柜之外,还有一个书柜、一张书桌,那些东西都干干净净的,也可见对方在这个家的受宠程度。如果黎星不是有这样的家庭,凭借她长得好,又是高中生,又在家里受宠,李母是愿意儿子跟她定亲的。毕竟在娘家受宠的儿媳妇对儿子来说总是好的。但是现在……“黎星啊,婶子有话跟你说。”说实话,她一把年纪的人了,来跟一个小姑娘说这些话她也是有些羞愧的,但是李母不后悔。如果家里非要有人当坏人的,那么她宁可是自己,也不能是儿子。
黎星一听,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婶子您说。”她脸又红了,有些难为情。
李母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朝外面张望,以防有人来偷听到她们的谈话:“黎星啊,你和先锋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了,我也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但是你和我们家先锋不合适。”
黎星一听,整个人都懵了。她原本也没想过这件事要李先锋负责的,毕竟这的确是意外,但是李先锋愿意负责,她也是高兴的,毕竟一个姑娘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也不知道怎么做。可是现在李母这样说,她还是有些受伤了。她的眼眶微红,声音也有些哽咽,但是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这样哭。黎星强忍着眼睛问:“婶子,我能问哪里不合适吗?”黎星身为高中生,还是有点自信的。
李母也不隐瞒:“你家太乱了,你奶奶和你爹逼着悦悦冥婚,你三婶和黎云追到我家门口骂悦悦有娘生没娘管,我不想和你们家牵扯。还有,你和先锋的事情本来就是意外,先锋是在帮警察抓人,同时也是为了救你,说句难听的,没得做了好事还要人陪上幸福的,这就是闹到部队领导地方,我也是不服气的。”
黎星勉强的笑了笑:“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您放心,您说的对,本来就是意外。”
李母也不是为难一个无辜的姑娘,但是黎家她就是接受不了:“那麻烦你到时候和先锋说清楚,婶子在这里就先说声谢谢了。”
黎星:“不用,不用的。”
李母和黎星说清楚之后就赶忙离开了,不过离开后,她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她不知道黎星是看着好说话,还是真的好说话,但她已经说这些话了,就看接下来的了。
李母这一等,就等到了中午。
中午的时候,黎家人在吃饭,黎云突然开口:“今天黎悦那过继的娘来咱们家里了。”
正在吃饭的黎家人一愣,黎悦那过继的娘?一开始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是黎三婶先回过神的:“是李先进他娘?”
黎云道:“对的,就是她,她来找黎星的。”
众人看向黎星,黎国栋问:“李先进娘来找你做什么?”他们两家可没什么交情。虽然说不至于有仇,但因为黎悦的事情,彼此是看彼此不顺眼的。所以听到李母来找黎星,大家不意外才怪。
上午李母离开之后,黎星是很伤心的,但这会儿已经平复了。她伤心不是因为李母看不上自己,而是因为她没有想到在李母眼中,或者说在外人眼中,黎家是这样的。
见黎星没有说话,黎云趁机道:“是来借初中书的,说什么黎悦下学期要念初中了,所以问黎星借初中的书,可真是不要脸的,他们家还敢向我们家借东西。”
黎星听到黎云的话皱了皱眉头。她现在是有些明白李母的话并没有夸张了,听听黎云背后说的什么话。虽然大姐过继出去了,可怎么说也是姐妹,来借初中书怎么了?
黎星道:“不管怎么说,大姐总归是我们的大姐,而且借的也是我的书,你用得着说这样难听的话吗?”
黎云哼了声:“怎么没关系了?这书是咱们黎家的钱买的,我也有一份的。等我上初中了我也要看的,你如果借给她,我怎么办?”
黎星:“你放心,等你考上了初中,如果还需要书的话,我会给你准备好的。”
“好了,吃个饭都不能安静一点吗?吵吵吵,有什么好吵的?”黎国栋扯着嗓门道。
黎云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她虽然威胁了黎星娘,但是对于黎国栋她还是怕的。
黎星见状,也安静的吃着饭不再说话了。她曾经以为和睦的家,原来是这样的,可她一直以来,都没有看清过。还是说以前的她,因为自己很幸福,所以从来没有细心去看过。
黎星加快速度吃好了饭,然后抱着几本书出门了,她来到李家:“大姐,你在吗?”
李家几人还在吃饭,餐桌上也是非常的安静。李先锋吃饭不喜欢说话,李母因为心里有事情,所以也没说话,黎悦虽然觉得气氛有些奇怪,不过也没有主动开口,所以几个人就这样安静的吃着饭,直到外面传来黎星的声音。
李母早上刚刚听过黎星的声音,所以熟悉。李先锋因为职业的关系,也记得这是昨天自己听过的声音。黎悦就算不想熟悉这声音,冲着这叫声,又是那么年轻的声音,也知道来人是谁了。但是,黎星来找自己干什么?黎悦根本不想和她说话。
“在。”黎悦应了声,然后起身出去了。不过,没等她走到门口,黎星进来了。黎悦挑了挑眉,“有事?”
黎星轻声道:“我是来找李先□□的,但是怕引起误会,所以拿大姐你寻了个理由,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