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头的工作交接给董夏,蒋声声又按照人事的交待签署了几份文件,之后去工位上把自己的私人物品收拾进一个托特包里,又跟董夏说了几句告别的话。
董夏挺舍不得她走,拉着她的手说:“以后常联系啊,周末有空可以约出来一起吃饭看电影什么的。”
蒋声声鼻子酸酸的,笑着说:“嗯,好,以后一起逛街。”
董夏站起来抱了抱蒋声声,声音里开始透露出些许伤感:“我这几年都是一个人坐这儿,好不容易你来了可以跟我做个伴,现在你走了,以后我又要一个人去食堂吃饭了。”
蒋声声回拥她:“我朋友也在寰宇上班,她在运营中心,到时候介绍你跟她认识,以后你要是不想一个人去吃饭,可以跟她一起。”
孙翩看这两个女人抱在一起难舍难分,想起蒋声声刚进寰宇那会儿,董夏曾经还在蔚燃面前打过他跟蒋声声的小报告,说他们有私情。没想到一年之后最舍不得蒋声声离职的人竟然会是董夏。孙翩觉得女人之间的友谊真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他咳嗽了一声,说:“蒋声声,毕竟我也是你工作后遇到的第一个直属上司,你离职,我按理应该请你跟董夏一起吃个饭,我们部门还没聚过餐,今晚下班一起聚聚怎么样?”
董夏立马附和:“好啊!就公司附近新开的那家烤肉店吧!我一直想去吃,一直没机会去。”
孙翩点了点头,又问蒋声声:“那就定烤肉店?”
蒋声声不想破坏董夏的兴致,笑着对孙翩说:“我没问题。”可刚答应完,扭头就想起今晚她还要去相亲,那是长辈之间早就定好的见面,万一她临时放男方鸽子,奶奶一定会不高兴。蒋声声微窘,只好又改口:“等一下,我刚突然想起来,今天晚上我已经有约了,不好意思啊...”
“有约了?”董夏瞬间有些失落,但她很快就想到一种可能性,又重新燃起希望,“你晚上约了谁啊?要是约的你在寰宇上班的朋友,晚上可以喊她出来跟我们一起聚,反正你也说想介绍她给我认识。”
蒋声声摇摇头:“那可能不行,我晚上约的是个男生。”
董夏像是认定了今晚的烤肉店之约,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男生也可以带过来一起,正好我单身,说不定跟你那男生朋友就此姻缘天注定了也说不定。”
孙翩扶了扶额,对蒋声声说:“你要是今晚有约,那我们就明晚吃烤肉,不急着今天。”
蒋声声看董夏神情落寞,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她说:“今晚真不行,我奶奶给我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非让我今晚去见一面。”
她话说到一半,蔚燃正好过来,他本来去市场部找他们的负责人聊了些事情,现在聊完回来准备进办公室,没想到经过孙翩他们工作区时却听到蒋声声说今晚要去相亲,他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停下脚步看向蒋声声:“离职手续办完了?”
蒋声声其实挺不想搭理蔚燃,但由于孙翩和董夏都在场,她又不好不给蔚燃面子,就不情不愿地“嗯”了声,眼神却没多给蔚燃,只匆匆一瞥后就落到董夏身上。
蔚燃向蒋声声走近几步,站在她跟前,蒋声声连忙后退跟他拉开距离,蔚燃蹙眉,但也没多说什么,看了眼蒋声声手里拿着的装满东西的托特包,说:“你跟我来趟办公室。”
蒋声声想也没想就拒绝:“蔚总,我现在已经不是寰宇的员工了。”
蔚燃没好气地轻哼了声:“员工离职前都要来我这儿最后签份文件,你离职的时候人事没跟你说?”
蒋声声对他的话半信半疑,她直觉这是蔚燃的托词,但毕竟她是第一次办理离职手续,也拿不准是不是真的还有这么最后一道程序,于是求证般看向孙翩。
孙翩也正纳闷怎么还有文件要签,还得离职员工去蔚燃那儿签署,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对蔚燃说:“应该是人事忘了,我给人事打个电话提醒一下。”
蔚燃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让人事把文件送来我办公室。”
蒋声声这才放下戒心,跟在蔚燃后面和他一起进了总裁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对蒋声声来说曾经充满了他们恋爱时的回忆,他们在这儿拥抱过无数回,亲吻过无数回,她在过去的一年多以来,无数次怀揣着少女悸动走进这儿,可今天最后一次踏足这里,她只觉得悲凉。
蒋声声不由恍神,连蔚燃什么时候停下来的都不知道,险些撞上他后背。她微窘,连忙刹住脚步,看着蔚燃高大挺直的背影,和那晚他提完分手后就离开的决绝背影重合在一起,蒋声声忽地就有些难受:“最后要签的那份文件,人事什么时候能送上来?我接下来还有事。”
“接下来还有什么事?着急去相亲?”蔚燃转过身来面向她,脸上表情很是忿忿,“蒋声声,我们分手才几天,你这么快就急着找下家?”
蒋声声被他突如其来的愤怒语气吓了一跳:“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难听?”
“嫌我说话难听?我他妈还嫌你做得难看呢。外面孙翩和董夏谁不知道我们刚分手,你今天就在他们面前说晚上要去相亲,你让他们怎么看我?”蔚燃倒也不是真的在意孙翩和董夏的看法,只不过他需要为自己此刻烦躁的情绪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蒋声声move得太快,这是不把他放在眼里,这是对他的极不尊重,所以他完全有理由生气。蔚燃是这么想的。
蒋声声只觉得他强词夺理上了瘾,看她好欺负就指着她一个人欺负。她不满蔚燃的态度:“孙特助和董夏知道我今晚要去相亲,要是他们真有什么不好的看法,也是对我的看法,你干嘛这么着急。”
蔚燃说不出来,不耐烦地扒了扒头发:“总之你今晚不准去相亲,明晚也不准去。”
蒋声声又好气又好笑:“蔚燃,我们已经分手了,没关系了,相不相亲是我的自由,你不能干涉我。”
蔚燃管他什么能不能,反正他就是见不得蒋声声去相亲:“你才跟我分手多久?现在就火急火燎去相亲,考虑过跟你相亲的人的感受了么?”
蒋声声被他问得脸一红:“他什么感受跟你没有关系,不用你假好心。”
蔚燃被她冷漠的语气激得太阳穴抽抽地跳,他知道蒋声声说得没错,这确实跟他没关系,他别过脸去平复了一下情绪,试图跟蒋声声讲道理。他颔首想了想,还真被他想出一套说辞。蔚燃靠近蒋声声一步,尽量软下语气对她说:“声声,我知道跟你分手这件事伤害到了你。但毕竟我们好过一场,我不希望你在没走出上段感情前就错误地开启下一段感情,这样是对你自己不负责,你明不明白?”
蒋声声已经上当受骗过一回,不会再轻易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迷惑,她拒绝与他聊这个话题,说:“人事什么时候把文件送过来?”
蔚燃怒了:“你他妈就这么急着走?多留一秒都不行?有我在的地方烫脚啊?”
他又开始咄咄逼人,蒋声声心里的委屈重新翻涌上来,她吸了吸鼻子:“蔚燃,我没做错事,你说玩腻了要分手,我什么都没说就同意了,我只想安安静静地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这有什么不对?你凭什么凶完我一次又一次,我到底做什么了?又不是我甩的你,我都没凶你,你有什么立场凶我?”
蔚燃被她说得脸色一僵,这才意识到自从分手后,他好像每次见到蒋声声都很反常,要么就对她异常冷漠,要么就无缘无故凶她,是他自己不知不觉中把自己放在了被甩的受害人的位置上。意识到这点之后,蔚燃的态度就重新柔软下来,他伸手握住蒋声声双肩:“我不是故意要凶你,我是担心你,声声,你才多大,大学毕业不过刚一年,着急相什么亲?现在要靠相亲找女朋友的,能是什么好货色?你听我的,你还小,又刚结束一段恋情,这个时候最容易被人趁虚而入,我怕你被外面的野男人骗了。”
蒋声声眼睛酸涩。蔚燃这话说的,字字句句都好像在为她考虑,可他似乎忘了,他才是害她失恋的罪魁祸首,他才是那个骗她最彻底的人。
她是单纯好骗,可她不会被同一个人连续骗两次。他给完她当头一棒再给她一颗外表裹着糖霜里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还指望她傻乎乎继续相信他的话?
蒋声声目光湿润:“别人再怎么骗我,也赶不上你骗我的万分之一。”
蔚燃怔了怔,但他很快就组织好语言:“我骗你什么了?喜欢你的时候是真喜欢你,想跟你好。不想继续了就提分手,没劈腿,也没耽误你多少青春。顶多就是恋爱谈崩了,没能给你一本结婚证。但我从一开始就没说过这恋爱是奔着结婚去的,所以分手收场也在可预见的范围内。是你自己把恋爱婚姻想得太水到渠成。”
蒋声声忍不住哽咽起来:“你怎么没骗我?分手前你还说如果我怀孕,你就娶我,可一个月还没到你就跟我提分手,变心哪有这么快?你说我怀孕就娶我那句话难道不是在骗我?你是不是因为不想戴套,所以才编了那套说辞哄我骗我?”
她的误解令蔚燃本就烦躁的心情更是焦灼,不该说出口的话就这么脱口而出:“是你自己肚子不争气没怀上,这也叫我骗你?”
蒋声声心脏忽地绞痛,她不明白曾经把她宠上天的人怎么可以在分手后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不知道以前那个让她怦然心动的蔚燃究竟去了哪里,现在她看到的只是一个无耻的混蛋,一个明明是自己厌倦了想抽身而退,却非要把过错推到对方身上的混账王八蛋。她视线模糊地抽噎道:“好,就当全是我的问题,我也没力气再跟你争论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只想离你远远的,你也不用管我,我就算再被人骗也跟你没关系。”
她又开始摆出一副要跟他彻底划清界限的样子,这多少刺激了蔚燃的神经,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前后的行为在正常人看来是多么的分裂,只顺应着自己最原始的心意说道:“怎么跟我没关系?只要你还是蒋声声,你的事就跟我有关系!我不可能放任你被外面的野男人骗,你有多单纯你自己不知道?当初你跟我认识才几天,我说你手链落我那儿要你跟我回酒店拿,你就傻不愣登真跟我去酒店,小学生都没你这么好骗,我怎么放心让你去相亲?总之我不准你去相亲,这事没得商量!”
蒋声声也被气得不轻,可她没有蔚燃那种颠倒黑白的口才,干脆连所谓的离职员工需要签署的最后一份文件也不准备签了,转身就朝办公室大门方向走去,蔚燃在背后喊她的名字,她置若罔闻,拉开办公室的门就走出去。
外面孙翩见她这时候出来挺意外:“你们聊完了?”做戏演全套,人事文件还没送进去,这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