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前方嘎吱一声轻响,长寿宫偏殿的大门被人打开,锦服男子跨步走了出来。
江奕问:他是谁?
7号位:【瑞亲王乌觉拉玛齐,汉名毕定狰,当今圣上同父异母的弟弟。】
江奕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中自带嘲点的男人。
锦服男子从江奕身边径直走过,视线半点也没落到旁的事物上,看起来对自己来见楚凛的密谋安排很有信心。
江奕在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等瑞亲王走到路口的时候,一名身着巡逻服的守卫迎了上去,两人低头接耳,似是瑞亲王与他简单吩咐了点事,而后等在远处的侍从躬身行礼,瑞亲王点点头,几道人影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
耳畔响起了别的动静,一双脚出现在了江奕的眼角余光中。
楚凛只身站在庑廊下,望着远长而笔直的鹅卵石路,突然斜眉,冷冷地睨了江奕一眼。
瑞亲王的观察力不比楚凛,至少在楚凛与瑞亲王前后出门的时候,就将躲躲藏藏的白色毛绒团子一眼纳入了眼底。
但也仅是看上一眼,似乎萌态十足的白猫儿在楚凛眼中与那些草木没有什么两样。江奕内心平静如水,就是下一刻密语了7号位:符合审美?
7号位:【系统将人类符合审美的最低区间标准定为顺眼,大概不会碍事在楚凛那里就算作顺眼了。】
江奕:似乎也对。
江奕以为接下来楚凛会返身回去殿内,准备借着身体瘦小趁机蹿入,没想到楚凛在廊下站了有一会儿,竟迈步向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在此之前江奕都算得上是从容,直至楚凛走过来后弯身,虎口卡着他臂弯,高举于面前。
暖黄的日光静静照在楚凛的脸上,模糊了那些冷峻的棱角。视线交互间,空气中流速莫名变得缓慢,给人带来的异样却又那么鲜明。江奕睁着眼睛,感受着逐渐加快的心跳,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张口出声,发出的却是软乎乎的一声:喵呜。
江奕:楚凛。
江奕:喵呜。
为什么他能又一次在楚凛的面前智商下限。
江奕很是头疼,难道他也被楚凛冲昏了头脑?
奇怪的是楚凛似乎认知这只猫,开口第一句便是:这次怎么只有你偷跑出来的?
只字片语中蕴藏着庞大的信息量。
7号位也很惊讶:【柔妃真是楚凛的人?宿主你是怎么知道的?】
江奕先前只是猜测,听到楚凛的这一句话,猜测落定了八成。看情况,这宫廷的势力已经被楚凛和瑞亲王等人搞得千穿百孔,皇帝至今能无所知觉,不得不说,也是心宽。
白猫儿毛绒绒的长尾巴无意识地甩了甩,扫过了楚凛的手背。楚凛手背上有着一道烫伤,只是时间长了,不怎么能看出来,被绒毛软软擦过的时候,痒得让他心尖发颤。
你今天有点不一样。楚凛呢喃。
他把江奕抱进殿内,顺手带上了半掩的门。
被安排过来的太监此刻长寿宫内没有其他人,安安静静,因江奕今早打开檀窗又点了灯,四下敞亮,尘埃在柔和的光幕中跃动,整个宫殿倒也不像往常那般阴冷昏暗。
楚凛靠坐在椅子上,不知是不是突发奇想,强硬地将猫脸板正过来,与江奕对视。
一人一猫便开始大眼对小眼,江奕不怕楚凛,却也被对方沉沉的视线盯得发毛,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被认出来了。正这么想着,忽而楚凛探手,动作生硬地挠了挠江奕的脸侧,语气像是质问:今天看见我怎么不跑了,嗯?
江奕:所以刚才的一系列异常举动,都是因为身为猫咪绝缘体突然有了猫撸给激动的么?
然而等江奕想明白的时候,他已经将脸主动凑了上去,很自觉地上下摩挲着楚凛修长的手指,就像一只真正的猫儿贪着他人的爱|抚。
宛如惊雷在脑子里直接炸响,这般外放的殷勤热乎劲一瞬间把江奕自己雷得外焦里嫩,模样怔怔地看着楚凛似笑非笑的嘴角。
修长有力的五指顺进柔软的白毛中,却是轻轻摸过,生怕弄疼了猫。
感受到白猫的不自在,楚凛用指腹轻轻揉搓猫耳,语调慢条斯理,半是散漫,半是戏谑:怎么突然傻了。
江奕敏感地弹了下耳朵,爪子抬起,按在楚凛胸|膛抗拒般地推攮了两下。
与人处了几世,现在的江奕倒不至于生出逃避的想法,只是猫的身躯过于瘦小,不似人被抱入怀中后还能露个胳膊腿儿和头,身体被全部囊括在怀的感觉就像是被一个大大的囚|笼所束缚,连带着让江奕也生出了几分别扭。
楚凛并未将猫儿小小的抗拒放在眼里,没什么攻击性的反抗动作反而引起了他的凝眉深思。
这样的感觉很奇怪,平时他对柔妃养的这只猫也没什么感觉,今日再见却是越看越欢喜,只想抱进怀里结结实实地蹂两把。这只猫也奇怪,哪次寻着柔妃身后跟来不是见了他就跑?几次后认熟了长寿宫,更是直接绕着走,坚决不踏入此地一步。
锐芒划过漆黑的眸眼,想到一种可能的猜测,楚凛嘴角拉开了弧度,抱起还在拍打他胸口的猫,脸庞猛扎进猫儿的腹部。
这一刹那间,江奕整只猫都石化了。
顺滑柔软的毛铺面而来,每一个毛孔都好似得到了妥帖地安放,本只想逗弄江奕的楚凛由心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不顾江奕回神后疯狂地拿掌璞拍打他的脑袋,挺拔的鼻尖搔着猫儿软乎乎热乎乎的肚子,玩心十足。
江奕被蹭得浑身燥|热,拍打的动作更加频繁,然而楚凛就像毫无知觉一般,对白猫的反|抗置之不理。
就在江奕打算抽身而出那一刻,也许是察觉到了江奕的忍耐濒临崩溃,楚凛抬起头,好以整暇地捏住了猫儿扑腾的小爪子,仔细端看了两眼,指甲都没伸出来。
于是顺应自己心中的想法,将猫爪子拉过来,堪称温柔地亲了亲:像个小傻瓜。
话音刚落,只见怀中好不容易缓过气的猫儿撩了下眼皮,漂亮的冰蓝眼珠子凉凉地盯着他,伸出后腿,往他腹下狠狠地踢蹬了过去。
楚凛:
眼疾手快地将猫给提拎起来,同时也被猫儿给巧力挣脱了出去。稳稳落地的白猫没有往外跑,尾巴轻扫地面,蹲坐下来,简单梳理了两下被楚凛蹭乱的毛发,抬头继续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楚凛收回手,单手支起下颚,垂眸与猫对视。
原本他气势特足,也没觉得刚才的逗弄之举有什么不对,但渐渐的,也在江奕的冷眼中移开了视线,用从容不迫的姿态来掩饰自己的心虚:看来这宫廷内外,是没有你不能去的地方。
江奕:呵。
白猫完全不给他面子,连甩个眼神也欠奉,一声不吭地踱步跃上了书桌。
猫毛沾上墨汁很难洗去,容易留下痕迹,江奕到底还是没将爪子探入砚台之中,指甲伸出勾住细长的毛笔,张嘴叼住,斜着脸扯下来,在纸张上写字。
楚凛起身走来,视线轻描淡写地从两个字上瞄过。字儿虽然歪歪扭扭的不甚雅观,但能清楚地辨认出写出来的是什么。
正是一个瑞字,一个柔字。
见猫儿咬着笔,直直地盯着他看,楚凛竟也从那双眼睛里的平和所感染,不知不觉中放下了一切毛躁不安与戒心。
他伸指碰了碰笔,江奕心领神会地松嘴,看着楚凛拾起笔来,在两个字的旁边落下一横。
就是此刻,变故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