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发布会
这声音虽然娇俏，却不是出自前排的那些旗袍女郎。
顺着声音，众人愕然回头，却见一个明眸善睐，一身米黄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孩堪堪将手上的牌子放下来，一脸的轻松惬意，似乎刚刚她喊的不是三亿，而是正好可以买一身不错衣服的三千块……
这年头，还有女孩子穿连衣裙？不过，在她身上，却又贴切无比，似乎，似乎那样的衣服就该她这样的女孩子穿一样，漂亮，年轻，有气质……众人打量了两眼，出于礼节回转脑袋时，心里不免冒出这样的念头……
包厢里，唐宋钟情等人看着这样一个娇俏的女生，若无其事地举牌，若无其事地喊了一嗓子三亿，心下都是一呆。这年头，有钱人真多啊，而且还都年轻化了，连这样一个小女生，喊三亿都跟喊三百一样，他们，似乎还差了点……
便是台上那拍卖师见到这突然杀出来的黑马，心下都是一怔，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才看清楚那女孩子的牌号，连忙大声说道：
“三亿！七十三号女士出价三亿，有没有再高的了？”
“三亿第一次！”
老实说，三亿跟两亿九千五百万，也就相差了五百万而已，也就是将价格提高了不到百分之二的地步，不过，就这不到百分之二的数额，仿佛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任凭那拍卖师再怎么卖力吆喝，都已经喊到三亿第二次了，还是没人动弹，前面那一排排铃声拧到最小的电话，现在也跟哑巴了一样……
其实，人多多少少有些定向思维，认为三亿的东西要比两亿贵很多，哪怕便是两亿九千九百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块，潜意识里，就是感觉比三亿要便宜很多，也因此，好多商家商品的定价都是这样，前面不管，反正后面都是九——明明两百九十九块，只差一块就是三百，但老板就会很理直气壮地说，这么好的东西，才两百多块，一点也不贵……
五百万这根稻草，终于将那几部电话给压垮了。
拍卖师感觉再拖延下去也是无济于事，便朗声说道：
“三亿第三次！成交，这尊极品帝王祖母绿观音雕像便是七十三号这位女士的了。”
随着一声锤响，所有人心中真正松了口气，再回头看那横空杀出，最终将那观音搬回家的女生，依然一脸平淡，似乎就买了个几百块钱的衣服一样。
惊叹敬仰羡慕佩服中，一干人等在拍卖行的安排下开始有序散场。
作为最后两件压轴拍品的持有人，唐宋等人跟那些拍下东西的买家当然得到最后——他们跟拍卖行之间还有交涉还有合同要签。
便在出场的时候，孙广富终于看见了刚从包厢走出来的唐宋一行。只不过这当儿却不太好说话，所以只对唐宋竖起一根大拇指，笑了笑，也便分开了。
也没多久，唐宋钟情他们也出了拍卖行——拍卖行之所以请他们等一会儿，也只是告知一下那个拍卖所得的钱财，得等几天才能拿到。所有的拍卖行都没有规定竞买人一旦拍下东西，就必须立即付款，总还有几天的缓冲时间，所以，在缓冲时间内，钱是拿不到的，那些拍品也还由拍卖行持有，等竞买人什么时候付款，什么时候才能钱货两讫。
规定这样，而且似乎还是挺人性化的规定，所以唐宋也没辙，只能等等了。不过，那比姚文胜地位还高的负责人倒是给了个准信，十天之内，扣除手续费的拍卖款项一定会打进他留下的账号。
倒是不担心苏富比这样的拍卖行把他给黑了。如此唐宋也便同意了，即便不同意，似乎也没办法。
这边不担心，那边却不能不操点心了。
回到酒店，钟情小丫头香珠她们还在津津乐道于今天的拍卖会时，唐宋一个电话便拨给了金钰公司的副总。毕竟是两亿的东西，而且还签了合同，唐宋自然有他的通讯方式。本来么，唐宋还想着等对方打电话的，不过，自己都准备南下了，还没有消息，却不能不劳神一下了。
“副总吗？是我，唐宋。不知你说的那个新闻发布会什么时候举行？这两天我打算南下了，要是再不举行，我恐怕就没机会参加了。”
“呵呵，其实，唐先生要是不打这个电话，明天一早我都准备联系你了。我们赵总刚刚定下，决定后天上午十点，在长城饭店举行新闻发布，只是因为时间不早，所以我才没有打扰唐先生休息。这么样，这个时间应该不耽误唐先生南下的事情吧？”
这么说，又要拖延一天了？唐宋眉头微皱，说道：
“那行，就这样说定了，后天早上十点，长城饭店，没有变动？”
“呵呵，不会有变动的，唐先生尽管放心，即便有变动，我们公司也会及时通知唐先生。”
放心？一听说这样没底气的话，谁放心得下来。不知这东方金钰到底在搞什么鬼，明明说几天就开新闻发布会，好钱货两讫的，现在拖了这么久，说话还没底气。
他倒是不知道，上市公司就是这点麻烦，那东方金钰想进行高达两亿资金的投资，却只是买一块没有多大的玉石，董事会的通过有多困难可想而知，而且，还要在短时间内筹集两亿的资金，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所以，便是想快，也快不起来。
老实说，两亿的钱进这样一件东西，当时副总还心急火燎的，因为事关公司未来发展的大战略——有好东西面世，一定要竭尽所能地捞过来。只是，这些天听了不少公司高层的分析，心里却已经有些七上八下了……
金钰现在铺的盘子太大了，死命地控制原石资源，碰上好东西就往怀里捞，这个资金压力可想而知——只进不出，是需要很多钱的，尤其是翡翠原石这一行当，动不动就是多少亿多少亿的问题。
现在金钰仓库里堆放的原石，已经超过了万吨之数，价值估计在百亿之上，甚至更高——当初一块一千多万拍下的紫罗兰原石，据说现在的价值就高达十亿左右。那万吨的原石里，就没有什么好东西？不可能的，所以，百亿这个估价还是很低的——当然，估价估的是现在的行情，以前进货的价格可不是这样的（他也没那么多钱），便是低上十倍百倍也是寻常事。毕竟原石可以捡漏，毕竟那时候的东西很便宜的，否则那块紫罗兰现在也不会涨到百倍了。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这样大沽原石，某种程度上也是件很有风险的事情，毕竟，翡翠这东西从来就没有正价，它所有的价格都是炒作起来的，万一炒作到崩盘的地步，那就坏事了——当然，这东西不是当初的君子兰，比那玩意坚挺多了，而其历经数百年的传承，不出天大的意外，倒是没有崩盘之虞。
只不过，就算再怎么炒作不崩盘，那么多的库存，对金钰来说，也已经是一件逐渐难以承受的压力了。他们的资金流，一直都是紧巴巴的，而且，公司两年来的利润，一直维持在极低的水平，甚至可以说，都不怎么赚钱——即便有收入，也被赵总转化成了一块块原石……对于上市公司，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虽然，因为原石库存的原因，业内不少人都看好金钰的未来，但，库存就是库存，不会在短时间内转化成现金流的，万一大量放出去的话，很有可能冲击整个翡翠市场，这可不是赵总的初衷——他的初衷，自然是将翡翠价格炒得越高越好，那样，那些库存再会逐渐转变成庞大的财富。这种想法是好的，极具野心的，做法也代表了赵总的雄心壮志。
只可惜，股民们却未必认这样的帐，微利的公司，从来不是他们炒作持有的对象，何况，那等微弱的资金流，还经常用原石抵押贷款，即便库存再多，原石再值钱，股民们也不敢下大注——他们怀疑公司的高层经营手法有问题，只囤积不赚钱，每年也不派发红利（这个，本就没什么利润，当然也就没什么红利可发了），而且资金流在走钢丝，只要一个环节有什么差错，很容易就会一蹶不振……这样的公司，已经从一次次股灾中学会谨慎的股民们自然不可能下重注，所以，自从赵星龙入住金钰后，股价也一直维持在半死不活的状态，从来就没怎么涨过……
上市公司，从来都不是一个股东的，赵星龙如此行为，当然会让其他股东有些不满——他们虽然也有长远眼光，也知道老赵这样做的好处，不过，将来的好处，又怎能跟每年实实在在的红利相比？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呢？还是将已有的牢牢抓在手中为好。
还有不少股东，已然不是不满，而是很有些意见了，他们怀疑老总拼命将资金流转化成一块块原石，是在掏空金钰——要知道，金钰原本只是一家百货公司，并没有翡翠业务，后来经营不善，业绩不佳，才被赵星龙趁机入主，借壳上市，如此，公司也就多了翡翠这一项业务，而且成了公司主营项目。而老赵，原本却是云南一家叫做星龙珠宝公司的老总，翡翠才是他的老本行。拥有两家公司的老赵，要是想掏空金钰，成就他原本的星龙，实在是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不过，意见还是只能是意见，谁让老赵是大股东呢，所以，那些股东虽然有意见，虽然也设下了重重障碍，最终却还是没能挡住老赵的决定，只是拖延了几天时间罢了。
一天时间而已，转转也就过去了，只不过小丫头玩的时间又宽松了一点。
第三天，九点整，唐宋便在钟情向前的陪同下，驱车去了长城饭店。至于小丫头她们
九点半的时候，唐宋终于见到了金钰副总，也见到了金钰的赵总赵星龙。
老赵年纪不大，也就四五十岁左右，不过腰杆却是挺直，说话声若洪钟，目光炯炯有神，似乎军人出身一般。在见到老赵看见向前时眼神一亮的样子，唐宋便肯定了自己这样的猜测。
“前两天刚听孙广富那老头子说，我们这一行又多了一个年轻有为才华横溢的副会长，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啊。”乍一见面，老赵便这样招呼道。
唐宋淡淡一笑，不动声色道：
“赵总夸奖了，我们只是后生晚辈，不敢望其项背啊。”
“哈哈，不闻有句话叫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山吗？年轻人谦虚是种美德，不过过分谦虚就不好了。呵呵，我可是听副总说过唐先生赌石时的状况，端的是后生可畏啊。嗯，坐。”
唐宋不太喜欢有人凭年纪资历摆谱的样子，不过一想也不过是一桩交易罢了，以后说不定再没有重逢的机会。轻轻皱了皱眉头，也便坐了下来。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话，再将合同拿出来瞧了两眼，也便到了新闻发布会的时间。
四张桌子搭就的主席台，后面上方挂了一条横幅，上面写着“东方金钰、唐情玉石翡翠交易新闻发布会”。这“唐情玉石”四个字自然是后来唐宋要求副总给加上的。
东方金钰的名字，下面那些财经或是玉石行业的新闻记者们早就听说过了，不过唐情玉石对绝大部分人来说还是第一次听到。当然，也不是没知情的，不说得到消息早早赶过来很有当初钟情特质的北京台记者张曼殊知道，便是唐宋第二天继续赌石的时候，也还是有几个感兴趣的记者赶了去的。自然，那种场合他们都会过去，像这种提前通知媒体的新闻发布会，当然更少不了他们的踪影。
如此，相互讨教，相互交流的情况下，唐情玉石的名气或许还没有多少提升，不过唐宋那天赌石的状况，却已经哄传开来。
主席台上面只放了四张桌子，作为平等主体的金钰跟唐情两家公司，当然是各有两个座位。
相互谦逊下，副总，赵星龙，唐宋，还有钟情四人一字排开，坐了下来。
身为地主，又兼职主持人的副总，敲了敲话筒，便道：
“各位媒体朋友，今天是我们东方金钰跟缅甸唐情玉石公司签订一方翡翠原石交易的新闻发布会，欢迎各位媒体朋友捧场。下面，请唐情玉石的唐总致辞。”
“很高兴今天在这里见到各位媒体朋友，我们唐情玉石成立的时间比较短，而且是在缅甸，这还是第一次跟国内大型珠宝企业达成交易，而且，数额还不低。这要多谢东方金钰的赵总给我们公司的大力支持……”
这一手，唐宋倒是早有准备，何况先前副总也打过招呼了，无非就是一个广告时间，然后再跟东方金钰相互吹捧一番呗。所谓花花轿子人人抬，不过如是，虽然，话说起来有点假，有点假大空的味道，不过，除了军火毒品那种见不得人的交易外，凡是正当的社会法律允许的商业生意，都免不了这样的。唐宋虽然不太喜欢，却也不能不勉为其难。
这种套话，下面的那些记者们耳朵都听得起老茧了，没办法，无论到哪儿采访都能听到，还不能不生生挨着。不过这一道关口，怎么会熬到下面的提问采访时间？
虽然早有准备，但唐宋终究不是那种一句话可以换一百零八种方式讲出来，而且还不让人生厌的天才，所以，也就两三分钟的时间，这唐宋玉石的广告也就做完了，顺便再将东方金钰给推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