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相信林屿肆和陆钊的战斗力,但这会还是被张巡誓不罢休的架势吓了一跳,闭上眼睛不敢看接下来血呲哗啦的一幕。
只听见哐当一声巨响,苏悦柠半睁开眼睛,原先昂着脑袋一个劲叫嚣的张巡这会跟个蛤|蟆一样趴在地上,两百斤的庞大身躯把塑料凳压成扁平状。
身后有人来扶,估计动作太大,疼得张巡嗷嗷直叫,恶狠狠地刮了对方一眼,“笨手笨脚的,能不能行了?”
狗腿子放缓动作,把人扶起后问:“巡哥,现在咋办?”
张巡一巴掌呼他后脑勺,“当然是先送我去医院了,手脚不利落就算了,怎么脑袋也这么蠢。”
临走前,张巡也不忘回头朝俩男生竖中指。
陆钊笑到前仰后合,“真邪乎了,自己都能把自己绊倒。”
苏悦柠啧啧两声,拉着乔司月坐下,“这么多年过去,张巡怎么还是这么蠢,”
乔司月唇线微微牵起来。
入座不久,一道熟悉的身影拐进视线。
乔司月心口微滞,注意到对方换了件黑t,胸口印着几个字母,扎进牛仔短裤里,皮带还是那条,方扣,略宽,挂着银白色链条,上面还有把钥匙形状的装饰品。
白炽灯下,她的发色看得清楚了些,是挑染的蓝黑色。似乎是重新上了遍妆,妆感变淡不少,眼线没描,眼影是素朴的大地色,一张瓜子脸清透无暇。
乔司月低声说了句。
英文单词还是什么,苏悦柠没辨清,但逃不出一个意思:“酷”。
她讷讷扭头,瞥见乔司月嘴角流转的笑意,叹了声气:这缺心眼的傻姑娘。
路迦蓝是直奔林屿肆去的,还真没注意到别人,等坐下后,她视线掠过苏悦柠,在乔司月身上停下,微滞后笑起来,“这姑娘没见过,挺漂亮啊,你女朋友还是大陆的?”
后半句话是对着林屿肆说的。
乔司月呼吸滞住,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平衡木上来回翻滚着。
林屿肆没承认也没反驳,折起胳膊抵开她搭在自己肩上的小臂,“你来做什么?”
路迦蓝从烤盘上随手拿了串里脊肉,“当然是陪你们一起吃饭啊。”
苏悦柠小声逼逼了句:“谁要和你吃饭。”
路迦蓝撩起眼皮看她。
苏悦柠挺直腰杆,音量也略高,“要吃自己不会另外点啊?”
路迦蓝没跟她计较,里脊肉放回去,抽出纸巾揩了下手上的油渍,而后掌心朝上,“借我点钱,急用。”
林屿肆眼皮不抬,声线轻慢地反问了句:“我是你提款机?”
乔司月终于反应过来,他在过道上接的那条电话是谁打来的,夹杂不耐与妥协般的语气与那时别无二样。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吧啦的?”路迦蓝没着急催,从兜里掏出一根烟咬上,动作娴熟。
她侧着头,一撂发丝垂落,在空中飘飘荡荡,烟雾笼着她的脸,红唇是唯一清晰的色彩。
乔司月从来没见过谁能把烟抽得如此好看,就算是夏萱也做不到。
从公告栏上的处分通知和听到的各种传闻里,她推测出眼前的女生和自己差不多年纪,但她们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
路迦蓝明艳、成熟,骨子里刻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风情。
而她呢,好像被什么束缚着,永远畏手畏脚的,没有张扬的个性,显得老气横秋。
察觉到对面的目光,路迦蓝眯了眯眼睛,视线停留片刻后,唇角微勾,又将胳膊搭在林屿肆肩头,慵懒吐烟,“就当我跟你借的,过几天就还。”
林屿肆没再推开,口吻极淡:“书包夹层,自己拿。”
路迦蓝掐灭烟,抻长胳膊去捞林屿肆放在右边座位上的书包。
林屿肆下意识后仰,挪开些距离。
从乔司月的角度看不清男生这小幅度的躲避姿势,只觉得他们之间的举止亲密到脱离了普通朋友的范畴。
那颗自路迦蓝出现后就开始变得不平稳的心脏,终于从平衡木上摔得稀巴烂。
鼻息也发痒,拼命忍住才没有让自己哭出来。
苏悦柠敏锐地看出端倪,从一旁的塑料凳上抓起斜挎包,“太晚了,我俩先回去了。”
陆钊:“这才几点就要回去?”
苏悦柠刚想说什么,乔司月拽了拽她袖子,轻轻摇头,灌下一大口汽水,刺得喉咙生疼。
她猛地咳了几声,余光里忽然进来一只白皙的手,骨节凸起,缓慢将一杯水推过来。
乔司月手指缩了缩,几秒后将手覆盖上去,杯壁外围仿佛燃着一团火,手掌指腹传来灼热的痛感。
这算是乔司月吃得最饱的一顿饭,她不敢抬头看他们,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咀嚼的动作。
到最后胃胀得难受,心脏也是。
中途路迦蓝被一通电话叫走,吃完饭后,四个人在交叉路口分道扬镳,陆钊盯着乔司月的背影两秒钟,忽然欸了声,“你外婆那小卖部和她家不是在同一个方向,怎么不去送送她?我看她刚才被张巡那眼神吓得够呛,整个人差点抖成了筛子。”
“吓得够呛?”林屿肆勾唇疏淡地笑了下,“我可没见过比她胆子还大的。”
当时场面混乱,几乎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争执的双方上,但他看见了,那个让张巡摔得四仰八叉的酒瓶究竟是谁踢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