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杆清台。
两人隔着稀薄的灯光,远远对视几秒钟,乔司月抱着蛋糕下楼,正要开口,他率先拦下她的话头,“想玩吗?”
“我不会。”
“有力气推杆就行。”林屿肆给她示范了一个标准的推杆姿势,几秒后直起身把球杆递过去。
乔司月只好硬着头皮接过,别别扭扭地摆出姿势,头顶吹来温热濡湿的气息,“杵到我了。”
她不过脑地为自己辩解,“我哪有棒子能杵到你。”
话一说出口,两边同时静默,而后是一声轻笑。
乔司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才是谁的声音,耳廓爬上浅浅的红晕,被自己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尴尬到不敢扭头看他。
林屿肆还在笑,眉眼染上几分罕见的吊儿郎当的痞气。
“杆不是这样拿的。”
他身子附上来,鼻息轻轻蹭过女生脸颊,最后缓慢又轻柔地呼在她颈侧。
乔司月脊背瞬间绷成一条直线。
若有若无的肢体摩擦,导致她的注意力根本没法集中,周围一切嘈杂的声音仿佛都被清除,只剩下呼啸的浪潮声。
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她盯住他凸起的腕骨,眼神渐渐失焦,直到后背温热的触感彻底消失后才回过神,无意识地施力将杆往前一推。
打歪了。
歪到连白球都没碰到。
可以说对比惨烈。
乔司月觉得有些丢他的脸,不敢看他,特地避开他绕了一圈路,把台球杆放回去,抬眼不期然对上周炳憋笑的脸,也就两秒的工夫,晃过来一道影子。
周炳差点没接住,骂了句脏话,“合着球杆不是你的,随便扔?砸坏了你赔?”
林屿肆不接他的话,下巴往球台昂了昂,“来一局。”
周炳属于空有一身热爱,实操能力为负数的台球菜鸟,磨磨蹭蹭五分钟,一球未进。
“不会打,开什么台球室。”林屿肆嗤笑一声,鄙夷的眼神不遮不掩地扫过去。
周炳被他的狗逼态度气笑,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忍了忍没呛回去。
林屿肆手指懒懒一抬,“3分35秒,你该刷新纪录了。”
乔司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看到黑板上挂着的名字时,露出诧异的表情。
周炳递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刚把许岩的名字挪到第二位,门口传来动静,他循声看去,“哟,是我们钊妹妹来了。”
陆钊脸色臭到不行,“钊你妈,叫爸爸。”
林屿肆听不下这俩小学鸡吵架,扯了扯领子,转头问周炳,“你这还有没有多余的衣服?穿着舒服点的。”
周炳:“你身上这身多符合你斯文败类的气质。”
林屿肆没说话,眼神传达出的意思很明确:让他少罗嗦。
“得,我这辈子注定被你白嫖到老。”周炳笑着引路,“休息室有,左拐第三间……算了我直接带你去。”
周炳翻箱倒柜找到一件没穿过的t恤递过去,随口找了个话题,“迦蓝最近怎么样?”
林屿肆瞥他眼。
“收收你那大舅子的眼神,我就关心一句,没别的意思。”周炳从手机里调出一张合照,“我女朋友,怎么样漂亮吧。”
林屿肆扫一眼就收回,漫不经心地嗯一声,然后才回答周炳的上一个问题:“不知道。”
周炳把手机放回兜里,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哪样的?
这三个字林屿肆到底没有问出口,周炳当他的沉默是在装傻充愣,沉吟片刻,默默整理出一箩筐证据,然后毫不留情地戳穿:“别人看不出来,我还不了解你?明明三分钟就能清台的事,你怎么就恰好拖到3分35秒?”周炳笑,“就这么想在她面前装帅?”
林屿肆最后两杆的思考时间不算久,但比起他之前那复杂的几杆多少显得优柔寡断,再加上每回击球前,他眼睛总会往秒表和二楼卡座上转,意图昭然若揭。
林屿肆哼笑一声没解释,任由他思绪发散到外太空。
周炳兀自说:“看那姑娘的反应,应该还不知道你这一肚的花花肠子。”
林屿肆没承认也没否认,扣子全部解开,露出少年清瘦的身躯。
“这都不像你的作风了。”
“我什么作风?”他把问题丢回去。
周炳毫不犹豫地答:“一杆清台的作风。”
林屿肆不着痕迹地顿了下,单手套进t恤,好一会才说:“你不知道——”
他背对着周炳,声线沉稳克制,“她整个人都是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