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腿上固定着夹板,需要休养三个月才能下床走动。
她想坐起来,李洺倩伸手扶住了她,没让她起,只拿了个引枕,塞在了她腰后,让她靠着舒服点。
李洺倩嗔道:“祖母都伤成这样了,还想往哪儿跑?先好好歇着吧,等您好了,我陪祖母逛街去。”
老太太眸中添了一丝向往,“也不知我这个身子骨能挺多久。”
“呸呸呸,祖母可不能胡说,等您好了,我还想跟您一道去梨园听戏呢。”
李洺倩跟老太太很投缘,不仅吃能吃到一起,玩也能玩到一起,两人最喜欢的就是去梨园听戏,在老太太跟前,李洺倩很放松,完全将她当成了自个的嫡亲祖母,说话时也透着一股娇憨。
老太太笑了笑,她这身子骨也不知能挺到何时,她跟镇北侯府的老太太是手帕交,手帕交走时,对她打击就很大,如今身子骨大不如之前。
李洺倩伸手接住了安嬷嬷手中的药膏,“嬷嬷,我来帮祖母涂吧。”
这药膏是太医今日过来给老太太诊治时,留下的,有活血化瘀的功效,她不仅摔断了腿,整个人栽下去时,额前和掌心都蹭破了皮,药膏每日要涂抹两次。
安嬷嬷将药膏递给了她,李洺倩挖出一些,认真帮老太太涂了一下,她动作仔细,神情专注,长长的眼睫在白皙的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瞧着很是乖巧。
老太太瞧了她一眼,才道:“倩丫头,你老实说,翼哥儿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她摔伤后,安翼也来探望了她几次,每次安翼过来时,老太太都能察觉到两人之间怪怪的,因着安母也一直在,老太太也没好问她,她清楚李洺倩入宫归来时,肯定会来看她,才特意将安母撵了出去,想打听一下她和安翼的事。
李洺倩呼吸都放缓了些,含笑摇头,“当然没有,我们一切都好,就是世子最近很忙,夜深了才归来,我睡的早,沟通才少一些,祖母别担心。”
老太太哪里瞧不出她是不想让她挂念。
她枯瘦苍老的手握住了李洺倩的手,语重心长道:“夫妻之间都需要磨合,有摩擦再正常不过,想当初,我和老爷子刚成亲时,他身上有许多臭毛病,我不敢当面表露,只一味隐忍,时间久了,才学会将自个的想法告诉他,他脾气虽拗,却也能将我的话听进去,如此一来,关系才和睦起来。”
李洺倩有些惊讶,根本没料到,老太太会将之前的事告诉她。
见她睁着双杏眸,听得认真,老太太笑道:“实际上,咱们的婚姻都是盲婚哑嫁,也不可能一开始就伉俪情深,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互相扶持,互相依赖,以后方可走的更远,有了矛盾也不必怕,妥善解决掉就成,总不能因为一点小错误,就将人一棒子打死是不是?”
不得不说,老太太说得很对。
她最初对安翼有好感,其实只是因为他相貌出众,在一起后,发现他学富五车,总是妙语连珠,很会逗她开心,她才一点点沦陷,她如今的心态就类似,两个小孩闹矛盾时,直接一句不理你了,就完全忘记了一起玩时的开心。
她只顾埋怨他,却忘了他的好,她生病时,他会守在她身侧,一晚上探好几次她的温度,哪日不忙时,还会去城东买她爱的糖炒栗子。
李洺倩只觉得自己有些孩子气。
老太太又道:“你和翼哥儿都是好孩子,你若遇到烦心事,有不满之处时,不必瞻前顾后,直接告诉他就成,你是他的妻子,他理应尊重你,爱护你,体贴你,他若敢待你不好,你直接告诉祖母,祖母帮你收拾他。”
李洺倩心中很感动,老太太能说出这番话,显然将她放在了极为重要的位置上,她笑着挽住了老太太的手臂,亲昵道:“谢祖母点拨,我都一一记下了,我和世子定会好好过日子的,哪日他若真待我不好,我就找您告状。”
她笑得俏皮,显然是想通了,老太太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心中的石头总算放了下来。
晚上,安翼又忙到很晚,他先去瞧了瞧老太太,见她老人家已然歇下,才又去李洺倩的住处,平日这个点,她早已歇下,他本是抱着试试的心态过来的,见她室内燃着灯,他精神不由一振。
坤宁宫,裴邢和钟璃也尚未歇下,他打定了主意要缠着她,钟璃一张脸红得厉害,偏偏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直到瑞儿再次哭出声时,裴邢才有些烦躁地挑了下眉,“人不大,倒是生了一副好嗓子。”
小家伙哭起来声音很大,别说裴邢觉得吵,连钟璃都觉得噪音有些大,她看了一下,并非尿了,估摸着他该饿了,钟璃又试着喂了他一次,依然没奶水。
其实小家伙很好哄,每次吃饱时,就不会闹,奈何她就是没奶,钟璃也不想再试验了,每次试都有些疼,干脆让秋月将奶娘喊了过来,让她将宝宝抱走了。
这两位奶娘皆很负责,将小皇子交给她们钟璃倒也放心,不过,她还是寻了两位宫女,让她们与奶娘一并照顾的小皇子,日后等小皇子长大,身边也有可用之人。
小家伙一走,耳边瞬间清净了,室内一下像少了好几个人,见裴邢不自觉松口气,钟璃又有些好笑,他向来横行霸道,无所畏惧,此刻竟也有了怕头。
“笑什么?”
下一刻,他就被她抓到了怀中,钟璃憋着笑摇了摇头。
洗三礼过后,裴邢又忙起了公务,钟璃则在安心坐月子,月子期间不能劳累,不能用眼过度,她除了陪陪孩子,也就简单做一些针线。
腊月本就很冷,这几日,时不时又在飘雪,屋檐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尽管如此,承儿依旧每日过来探望小瑞儿,他仍旧孩子心性,哪怕已读了不少书,还是会惦记着玩耍的事,每日瞧见小瑞儿时,都会感慨一句,小外甥什么时候会下来跑呀?
他们都是中午来,钟璃会留他们一道用午膳,用完午膳,他还会在钟璃身边多赖会儿,再离开。哪怕已独立许久,瞧见钟璃时,他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会赖在钟璃身侧,絮絮叨叨将今日的事说一说。
他会告诉姐姐夫子讲了什么,也会分享一些令他开心的事,他的表达能力,好了许多,已无需小香和小泉在一侧帮他补充,自己都能讲述清楚。
望着他逐渐长开的小脸,钟璃心中很是宽慰,他们的每日到来,给钟璃的坐月子增添了不少乐趣,哪怕无法出门,也没想象中的煎熬。
时间缓慢走着,不知不觉距离过年,仅有十来日,腊月二十三时,青松让人将账本送了过来。
钟璃不好用眼过度,只看了几本,有大半还是让秋月给她读的。自打得知秦兴打了胜仗后,秋月才一改之前的担忧,颇有种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劲头,读起账本时,都绘声绘色,神采飞扬的。
这两个月,青松和青叶又开了两个店铺,一个是客栈,一个是锦绣坊。
之所以开客栈,是因为之前那家客栈,生意很不错,京城毕竟是大晋最繁华之地,每年都有不少人因各种原因来到京城,客栈虽有不少,环境雅致、菜肴精美、服侍周道的店却并不多,第一家客栈时常爆满,钟璃这才让青叶又开了一家分店。
青松开的这家锦绣坊,主要卖双面绣,除此之外,也卖一些精美的绣品。
钟璃和钟母的双面绣本就是张妈妈传授给她们的,如今已有好几个丫鬟学会了双面绣,她们的绣品便放在店里出售,店铺是钟璃寻的,丫鬟也是钟璃买的,双面绣却是张妈妈的绝活,是以这家店钟璃只要了四成利润,剩下六成,张妈妈和青松各占三成。
钟璃之所以执着开店,不仅是以往穷怕了,也因为闲不住,后宫没有妃嫔,需要她操心的事,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多,她也有精力去操心铺子的事,有了钱,腰板也能挺直,前段时间,捐款时,她能捐这么多银子,说到底也是手中有钱。若没有,她就算再担心军饷问题,也帮不上什么忙。
她也并非无欲无求,她已成了皇后,就想当好,见大臣们从排斥她,到称颂她,她心中自然舒坦,说到底,她能做这些事,也跟手中有银子有关。
钟璃有心扩大店铺的经营,如今青松和青叶已脱离奴籍,产业都记在了他们名下,有他们帮忙操心着,钟璃只需在幕后,等账本看的差不多时,宫里已备起了年货。
不知不觉就迎来了新年,去年的团圆饭,承儿还许了一个想要小外甥的愿望,谁料今年果真添了一个,可惜瑞儿还太小,暂时不能上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