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才听了,傍晚她爸会从这条路回来。她等着人来接她回去。徒步回去少说半小时,对于她来说实在太远了。
胖老头见桑晓晓坐下了:“你多看看,也不一定投阳城出版社。你右手边收稿子的出版社多了去。”
桑晓晓觉得也有道理,翻看起那些个报纸来。
今个周末,来店里的人不少。油盐酱醋都是必需品,不少人会来小店里买。像油这种,买多了买不起,过来买的都是只买一两天的用量。
年纪小的就是过来流口水,买点零食解解馋。
这个点是真的一点点,就像桑晓晓买糖只买两粒。
到了傍晚,外面天渐渐日照没了白天那么刺眼。天空被落日渲染成橙红,漂亮得仿佛一副画作。店外头来往的人更多,胖老头都不看报纸,站那儿就负责收钱,顺带也张望外头桑爸来没来。
桑晓晓坐在那儿和老僧入定似的,从头到尾除了翻看和取新报纸的声音,再没发出过别的声。
直到胖老头看到桑爸骑着自行车回来,忙开口叫住人:“桑家的!你女儿在这儿等你嘞。”
桑爸听见喊声,忙下车。
他推着车往里张望,见着桑晓晓坐在那儿,立刻笑得像朵花儿:“是过来买东西了?晓晓,回家了。”
桑晓晓从报纸里抽神,把东西放回到架子上,背上自己的包走向叫她的人。
她仰头看向桑爸。
桑爸年纪不算大。他应该结婚早,生小孩也早。剃了个板寸的头,穿了件白色的汗衫。手上有黑色的浅淡油渍痕迹,看来是今天出去忙碌,但没能洗干净的残留物。
桑晓晓很快得出结论:他有做两份工。
就如桑晓晓猜测的那样。今天周日,桑爸不用去上班,但找了个别的“小工作”,帮人维修东西。
家里头一家四口,儿子到了上工娶媳妇的年龄,女儿过两年也得添嫁妆。家里头没什么余钱,一天一块钱吃饭都紧巴巴的,更别提结婚。
他得想办法多攒点钱。
桑爸看桑晓晓盯着自己看,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桑晓晓摇头:“没事,回家。”
桑爸带着桑晓晓去坐自行车。自行车车后座竟是有软垫的,软垫不是很厚,但确实比坐硬邦邦的金属竿好上一万倍。自行车下方还有踩脚板。
桑晓晓坐稳拽着自行车,稳稳当当,比之前来时感觉舒服得多。
果然外头人根本比不上自家人。
桑晓晓稿子还在邮筒里,人已经盘算起来。她坐在自行车后座那儿,和桑爸说着自己的要求:“以后有钱了,还是得买辆车。请个司机。”
桑爸完全盲目宠溺女儿:“好嘞。”
桑晓晓继续说着:“饭菜也不行。一顿得起码吃三种菜品以上,营养才足够。还得每天一个鸡蛋,得吃水果,喝牛奶。蔬菜得吃新鲜的。总吃咸的腌的容易得病。”
桑爸在前面应和:“嗯嗯你说得对。”应是应了,实际上没票,这些东西很难买到。要么自己种,要么想办法和人私下里换。
桑晓晓还没什么用票买粮食的概念。她以前就被宠着,到了这家感受到一模一样的宠溺劲,恍惚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熟络感。
“晚上睡的被子布料也不行。以后去买蚕丝被。纯色的那种,盖上去舒服,看得也舒服。”桑晓晓的声音飘着,带着她独有的娇气,听得人莫名唇角上扬。
桑爸:“嗯嗯。”
桑爸听得开心,唯一可惜的就是……家里没多的票也没多的钱。
这些也就只能听听了。
倒是傅元宝很有钱。可傅元宝看着是不想和晓晓结婚的。
桑爸想起这点,和桑晓晓商量着:“晓晓。再过一月就是你生日。要成年了。我们得去和傅家小奶奶说说你那门娃娃亲。我知道你和小奶奶关系好,傅元宝又是她看着长大的。可要是你们两个都不喜欢,我们就把这结婚的事说清楚,不成就不成。”
桑晓晓又一次听到了傅元宝的名字。
她哪能随便被个狗男人束缚着。
她和小奶奶关系再怎么好也不行。
桑爸提起这一茬,她便在车后座哼了一声:“元宝。别人养狗最爱叫的名字就是元宝旺财。这起得什么名字。”
桑爸笑得差点车给骑歪了。但好歹他还知道傅元宝这人,即便是婚结不成,也不适合得罪:“这种话可别说到他面前去。”
桑晓晓冷哼两声。她难道还怕一个土里土气的男人不成。
人回到家里,桑妈也回来了。
桑妈看着人精瘦,那双手更是黑黄粗糙。她天天下田种地晒太阳,最大的防护措施不过是一草帽,或者多披一件长袖。
晚上一家四口都在,她忙忙碌碌水煮了一个绿菜,下锅敲了一个蛋,撒了点盐。荤菜除了中午的咸肉,还有一条不知道哪里顺来的鱼。
鱼就巴掌大小,竟是红烧的。
桑妈和桑爸说着:“明天弄点骨头来,煮个粥。月初骨头应该多的。”
桑爸好脾气应着。
桑妈话是多,叨叨说起给骨头的人:“骨头是不出钱,但是真是被剃得一丝肉都没。”说完骨头没肉的事,又吩咐桑达达,“明天去捞点螺蛳。”
桑达达把红烧鱼的汤往自己饭里拌,三两口吃了大半碗,含糊点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