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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不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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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花寂寞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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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也想与你长长久久,所以你才要沉住气。咱们好好儿在这儿住下去。”

雨浓委屈的红了眼睛。

“王爷把麻烦事全推给你出头。他要纳杜二娘,为什么自己不去跟惠妃说?你大个肚子,他非逼着你跑来跑去的,反叫永王误会,以为你为了给自己添羽翼,硬夺了他的好姻缘,平白无故就记恨上你了。”

英芙无奈。

“兄弟相争毕竟难看,阿璘一向与他亲近,若为争妾侍闹出什么来,多不像样?也白叫鄂王、光王他们看笑话。”

雨浓不依不饶。

“是,那样儿选法,兄弟俩挑中了同一个也没什么。奴婢瞧旁人只怕都想要杨氏,背地里也有饥荒打呢。可是他为什么非得叫你去说,分明是他垂涎人家美色,倒叫你去打先锋。你都快生嫡子了,他还叫你演这种贤惠主母,给谁看?!”

英芙耐着性子劝了她半日,全然无用,终于动了气,冷笑起来。

“怎么,他叫我扮贤惠不好,倒是扮个泼妇,四处闹将着不让他纳妾才好?我若真是个脖颈子硬的,何必嫁他?府里现放着五个庶子,我肚子里这个,生出来排行老六。我硬气,硬给谁看?”

她深深吸了口气,面目森然。

“王爷年长我八岁,膝下子女成群。我为什么嫁他不嫁鄂王?你忘了不曾?”

英芙自来是个稳重的,难得这般疾言厉色。

雨浓心头一凛,忙跪着替她轻轻抚着胸口,又在后腰上揉捏了两下,半晌见她气平了些,方才低声开口。

“他四处说你贤惠能干,治家严谨,弄得像是你硬要塞个人给他似的,如今宫里都知道了,收拾个小太监还甩到咱们这儿来。可你看长生待杜二娘那个巴结样儿,分明就是当心肝宝贝了。”

英芙毕竟是主母,不能像雨浓一样随性发作,她尽力压下怒火,见雨浓跪着吃力,伸手把她拉了起来。

“你有这个功夫怨这个怨那个,不如替我琢磨琢磨,他为什么纳杜氏?”

雨浓一怔,“这有什么为什么的,小路子说王爷怨怼母家,不愿与杨家做亲,随手拿她搪塞。”

英芙摇了摇头,默默无语。

蝉的嘶鸣一声近一声远的递过来,英芙眼皮子沉沉的直往下耷拉,许久未再说话。雨浓轻手轻脚站起来点了一柱安息香,青烟像只懵懂的小兽,四周试探着伸出爪牙,清甜中带些醉意。

英芙越发倦怠,半寐半醒之间,几缕濡湿了的头发粘腻的贴在鬓侧。雨浓挪到横榻头上,揉捏肩颈的手势越发轻柔。

英芙忽然烦躁地拍一拍席子,含糊道:“才四月就有蝉了。”

仿似无人答话。

蝉声低下去,又过了许久,听见人说,“杜二娘又来拜见王妃呢。”

英芙从梦中被惊醒,骤然翻身坐起,动作急了些,带的后腰一阵酸。

雨浓见她情势,知道她嘴上说的再大方,心里究竟还是介意的。

她摇了摇头,也不愿说出来惹她难过,只扶着英芙回房坐好,抿紧鬓发,预备抹铅粉胭脂。

英芙腰肢酸软,坐着吃力。

“罢了,再画也是个面目浮肿。叫她进来吧,早上就晾了些时候,这会子再晾着,像什么。”

雨浓便拍手叫风骤等进来,杜若比着手轻手轻脚跟在几个丫鬟身后。

英芙抬眼一瞧,杜若果然已经换了衣裳,穿着一袭淡绿平罗衣裙,通身别无花纹,袖口用红丝线绣了几簇石竹,另用乳白丝绦束腰,垂一个青玉连环佩,头上简单插了两支东珠独头簪。

这身装扮清秀雅致,不像新进门的妾侍,倒是云英未嫁的少女。

风骤便在地上摆了一副锦褥。

杜若敛容上前,行了叩拜大礼,口称,“妾侍杜氏二娘拜见王妃。”

英芙垂眼看了半日,自己正当大腹便便,诸多不适,李玙又不是那等体谅温存的郎君,偏多出来个鲜花似的人儿,怎不叫她心焦。尤其是,李玙摆明车马宠爱有加,她却懂得做小伏低避讳,所图必然深远。

英芙眸色渐深,勉强挤出客套的笑意。

杜若从海桐手上接过一卷宣纸,双手捧着膝行上前。

“妾不擅刺绣,不敢在王妃跟前出丑,特意手抄了《春江花月夜》一篇,充作敬献之礼。”

风骤接了礼物,展开给英芙看,字迹端雅秀丽,是草书带了飞白,英芙瞧了一眼,全无反应,便摇摇头不再看。

杜若眼风飞快扫过英芙脸上,心下诧异,只静静跪在地下。

午后闷热,一丝风也没有,鸟虫都歇了,闷在屋里更有憋气之感。金砖地上反射着白晃晃日光,亮的人眼晕,唯有榻前景泰蓝大瓮里奉着几大块冰雕,渐渐融化了,浮冰微微一碰,“丁玲”一声轻响。

英芙拿手贴着瓮壁,贪那点儿凉意。

雨浓低声哄劝,“摸不得的,太冰了。”

英芙只嘤嘤嗡嗡的扭着不肯。

两人低声闲谈,又笑起来,半晌,英芙方才坐直了身子。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不月明。此篇头四句辞藻华美,情景迷离,我很喜欢。”

杜若忙道,“王妃喜欢便是妾的福气。”

“我喜欢不算什么,要紧的是王爷喜欢你。你也不是那等掐尖卖好的轻浮性子,这府里旁人有的,你自然都有。”

杜若听得耳根发烫,忙应道,“妾谨记王妃教导。”

昔日平起平坐,今朝屈居人下,她早已做好卑躬屈膝的准备,可是英芙冷冰冰的话压在头上,还是难受得很。她越想越委屈,极力忍着,主母收服妾侍,这样的话都算客气了。

风骤便端了个大托盘出来,上头放着两匹缭绫,一者月白色,一者琥珀色,都是单色,尚未绣花,充做主母赐予妾侍入门的赏赐。

雨浓见英芙赏的是素色缭绫,心知这是替自己撑腰,不由得面露得色,剐了杜若一眼。

英芙摇着扇子絮絮闲谈。

“我这儿原本就是个后花园子,没有匾额。如今要长住,不起个名儿也不像样。杜娘子既然喜欢诗词,不妨替我出个主意?”

杜若心头一紧,这分明是不满自己住了乐水居,斗胆与仁山殿遥相呼应了。她连忙叩首,直起身来略一思索,已有了计较。

“王妃如同春江明月,皎洁在空,色无纤尘,此地不妨命名为‘明月院’,恰可应和高山望月之景。古来吟诵山月的诗歌数不胜数。譬如卓文君的‘皑若山上雪,皎如云间月’,极言月之高洁美丽;又譬如‘山之高,月初小。月之小,何皎皎’,描摹高山逐月之势;再譬如李白的‘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写山月齐高,俯仰天地。不过妾最喜欢的却不是这些人所共知的。”

英芙听得得意,点头追问,“杜娘子最喜欢哪首?”

“‘好风吹雨到山前,月与山翁故有缘’,妾觉得这个‘缘’字最好。”

“明月院?”

雨浓低声念了几遍。

她之前并未发觉杜若住在‘乐水居’有何不妥,这会子听英芙计较起来,方才明白,遂插口。

“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山、水、月搁在一处,自然还是‘月’字更配高山之巅。”

英芙恍然一笑,终于露出些许善意。

“你们去王爷书房里请字儿写得好的相公写了,早日镌刻,早日挂上。”

杜若伏在地下不语。

王爷不在家,头上又没有婆母管教,所谓纳妾礼仪,这便完成了。

英芙准她站起来。

“这府里人多,我也没精神一一说给你知道。过几日雨浓得闲,自会领你去和其他妾侍们相见。至于大郎他们,就看机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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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昔日同学手下做员工,日子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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