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愤愤一口唾向子佩。
“哼,知道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白让我操几个月的心!你可得意了!”
子佩听在耳里,知道杜若嘴上凶悍,心里挂念她,笑盈盈挽住她胳膊亲昵的贴了贴,低声道,“就算再嫁,也不过是个伴儿罢了。有你们两个做靠山,我不嫁人又如何?倒是你,我表哥看重你,你可千万拿捏住他,别放跑了好郎君。”
再过几日寻个好天气,杜若便带海桐回家探望。
从忠王府到延寿坊距离颇远,前番杜若归心似箭,不觉得车厢闷热,如今窝在小小的空间里,时候一长就憋闷起来。
海桐悠悠喝着绿竹炊,瞄她一眼。
“娘子猜猜,这回咱们老郎官又兴出什么花样儿?”
杜若扶着额头无奈,“总不能又换了个丫头罢。”
一时车子停下,车夫把铜铃摇得叮当作响。
海桐先推门出去,回身接应杜若下车,长风凑近,指着杜家对门的茶寮。
“奴婢带着人就在这家铺子候着,姐姐有吩咐,使唤人来叫一声就行。”
原来这趟出门的人手都是海桐点的,车夫之外足足带了十个内侍,杜家巴掌大的院子委实装不下。得海桐点头,他们整整齐齐跟着长风去了。
杜若皱眉,“摆这么大的谱儿做什么?”
“娘子只当不知道就是了。”
凤仙便去拍门,照旧是杜蘅从门里迎出来。
姐妹俩一见面都笑起来,杜若笑的是阿姐换了宽身衣裳,人笨拙些,也福相;杜蘅的笑意就深了,熟络的上来挽她的胳膊,悄悄挤了挤眼睛,小声道。
“今日刚巧柳郎也在,你一年多没见过他了吧?”
杜若一怔,面上得体笑着,端端望向阿姐。
“既然人齐全,正经排桌酒菜好不好?王爷口味儿清淡,房妈妈有几样拿手菜我许久未吃过了。”
“这是什么话?王府还能饿着你不成。”
杜蘅嗔怪地捏她袖管检查胖瘦。
“可巧咱们家换了新厨子,手艺真真儿不错。”
海桐插口。
“诶,房妈妈升班做管事了?那倒好,年纪大了,整好享享晚福。”
杜蘅脚下稍顿,笑着摇头。
“又不是为咱们家立下血汗功劳的人物,不过就是个厨娘,难道给她养老送终?我打发她回乡下了,瞧着袁家使唤的如何吧。”
杜若与海桐都吃了一惊,对杜蘅的冷酷决绝简直愕然。
杜家几个孩子都是房妈妈带大的,尤其杜蘅,得她多少私心回护,虽然是个奴婢,拳拳爱护之心,阖家上下谁不知道?如今杜家发迹,别说养着,便是杜蘅做主替她寻回乡里亲眷,立一头家业也未尝不可,怎么就狠心打发了?
海桐偏过头扬了扬下巴。
“房妈妈与莲叶向来不卯,如今落在她手里,新账旧账一起算,有擂台打了。”
杜蘅只管含糊其词。
“哪至于,舌头磕碰了牙齿的事儿家家都免不了,谁还记得那么长远?”
杜若不由怔忪。
这么算,杜家内宅已是旧貌换新颜,一个老人都没有了。
刚巧杜蘅兴致盎然说到此节。
“且听我给你细说,这一回,家里又添了好些奴婢,里里外外有十来个人。”
新贵乍起便忙着淘换使唤人,杜若觉得欠妥,但也不好多言,只跟着杜蘅走到正房,果然杜有邻与韦氏跟前身后整整齐齐站了四个婢女,都是白白嫩嫩翩然风流的身姿,像一把子四根细葱,鲜艳青春模样。
柳绩坐在下首,一瞧见杜若就站起身迎接。
“二娘子安好?”
杜若早有准备,一身坦然,盈盈笑着叠手纳福。
“姐夫安好。”
复侧身向爷娘行礼,口气顿时多了几分亲近,“阿娘气色比上回好多了,阿耶似也胖些。”
“你回来就好!”杜有邻亲切的招呼。
“上回阿蘅回来,说你往后每月都能来家一趟,那是再好也没有了。王府里千头万绪,你一个人照管也辛苦,有什么不明白,回来与你阿娘商量,或是她多□□几个丫头婆子给你送去,都是现成的帮手,又是娘家人,使唤着放心。”
原来招兵买马还有这个打算,杜若听得百无聊赖,眼神溜到韦氏面上,见她无可无不可的样子,便装得饶有兴味。
“阿耶说的是,不过王府跟一般人家不同,有个长史料理,凡百的事情都先从他手里过,再交到女儿跟前,大章程都定下了,我也就能斟酌些细处。”
“细处也不妨啊!”
杜有邻一拍大腿,用词越发粗俗。
“往低里说,王爷拔根汗毛比咱们家腰还粗呢……”
韦氏听着不像话,猝然打断他。
“思晦还小,已是送去伴读了。若儿一个后宅妇人,你指望她去替王爷照管田亩商铺吗?过几年再说吧!”
杜有邻嗯了声,抬眼瞧见杜蘅紧紧依偎柳绩坐着,蹙了蹙眉,忽然想起来。
“思晦小,咱们女婿年纪大呀!金吾卫有甚前途,不妨央王爷提拔,另换个去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