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的女儿,”顿了顿,玉真长公主缓缓道:“都这么大了啊。”
老观主正欲说些什么,她摆了摆手,老观主便不敢再言语。她看向薛才人,冷冰冰道:“今日除夕,宫中有庆典,且让薛才人静养数日,就先不要出来了。”
这话一出,算是放过了薛才人的大不敬之罪。老观主很高兴,忙拉着李妙真道谢,谁料长公主又留下四个壮妇,将薛才人严密地看守在安仁殿的偏殿里,任谁都不能靠近。
……
除夕夜出了这么个乱子,整个安仁殿的宫人都恹恹的,全然没了节日的喜庆氛围。
老观主送完玉真长公主,回来一瞧,李妙真还在原先的地方站着,跟薛才人的宫人说话。俩人似乎在比划着什么,然后李妙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发现了什么,小公主?”
李妙真抬眸看着她,认认真真道:“她说,刚刚薛才人从这里捡起了一枚戒指戴上,就整个人不正常了。观主,你觉不觉得这个戒指有问题啊?”
老观主想了想:“是啊。”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她十分笃定地踏入宫门,只不过,守在门口的几个壮妇并不让她靠近,也丝毫不给她一点面子。李妙真只好退回自己的秘密基地,趁着小梨睡觉的功夫,将膳房里那只最大的耗子喊了出来,让它去偷戒指。
忙完这一切,她才总算闲下来,坐着发呆。
过了一会儿,小梨眯起一道眼缝瞧她,半响,才飘出一道细微的、分辨不出雌雄的声音:“你不恨她吗?”
“她没了,我的处境更糟糕。”李妙真轻轻低下头,垂鬓也随之轻轻晃动。宫人常用湖蓝色的绸带给她扎头发,更映衬她眼睛的颜色。
小梨没有出声,李妙真又道:“何况,她说的不是事实吗?因为养我,她失去了很多。你看她有时对我不好,可她曾经在我发热要死的时候,衣不解带、寸步不离地照顾我,也曾真心真意地想逗我乐。我很奇怪,她总是一会一个样,就像是两个人分别扮演的一样。”
她托腮沉思,以前历史学的一般,到了大唐很多细节都不知晓。原来原主是因为早产才遭到皇帝厌弃的,皇帝多疑,难道是怀疑她的血脉?
曹野那姬可能是一个异域人,也许皇帝一点也不喜欢她,毕竟她连个位份都没有。整座太极宫里,或许只有老观主能告诉她其中缘故。
归真观众人正在忙着准备正月初一的桃符。
李妙真瞧了一眼,心道等大耗子偷来戒指后,真得找点东西给薛才人辟邪。她踏入正殿,给三清上了一炷香。
老观主看到她,不免多问一句:“薛才人好点了吗?”
她摇头:“还是老样子。”
“可不能让陛下知道。”老观主在宫中待久了,经历的事情也多,忍不住感叹:“当年姜皎,可是死于话多呐。”
姜皎?
李妙真没听过这个名字,顺便在心中记做老姜。老观主便说起了往事,原来这个老姜呢,是皇帝还在当临淄王的时候结交的好朋友,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后来到了开元十年,老姜因为泄露了他和皇帝说的悄悄话,造成了不良的影响,被气急败坏的皇帝贬官流放到外地,结果在流放的路上就死了。
自此后,宫内外人人自危,不敢多说话。
李妙真道:“好熟悉的感觉,昨日那个宫人,和今天的薛才人,不都是把心里话吐露出来了吗?”
老观主见她又眨着眼睛思考,笑了笑,道:“只跟你讲个故事,别想太多,想太多会瘦的,那可就不好看了。”
如今宫中盛行以丰腴为美,李妙真觉得这个时代真好,于是真心实意地点了点头,又道:“观主,你见过曹……我的生母吗?”
“怎么想起问这个?”
李妙真揉了揉眼,老观主还以为她要哭了,赶紧道:“见过,见过,可是个大美人了。咱们的小公主,长大了更美。”
“那耶耶不喜欢她吗?”
老观主语塞,半响,才道:“当然喜欢啊,只不过,人心思变……”
她的眼前浮现出五年前的那一幕。那是个火光滔天的夜晚,整座长安城的天空都被赤红色的火烧云覆盖,一个赤发蓝眸的女人站在兴庆宫的屋脊上,一把剑倒插入她的心脏,剑尖滴着鲜血,她发出凄厉的长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