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给那朱兴德惹急了想闹大,那是能将这家人捉走打板子的。
要不说是糊涂虫呢,柱子的这些亲人,是不是忘了朱兴德以前是干啥的?不提以前,就是现在朱兴德几个堂兄弟还有不少拜把子兄弟在县衙。
以前朱兴德仁义,那是因为看柱子。
现在彻底撕开脸面,又不是没看见刚才揍人往死里打的样子,谁知道他要干啥。
里正有些惴惴不安。
其实他不是想偏袒谁,说白了,他是不想自己村在县衙挂号,那要是集体被捉走打板子不得问责他?
本来最近就听人讲,附近十里八村要合并,不按照多少里设置一个里正了,说是他们这里属于特殊情况,都挨着近。要最后合成一个,然后设一个总里正,另带两个副的。
唉。
他溜须都溜须不过来呢,本来还想找关系去左家唠唠,或是去朱家走动走动,这回也不用拉关系了。只希望朱兴德抬抬手。
此时,柱子的二伯先进来的,他伤的最轻,因为他在别人动手时哭来着。杨满山到他面前就没怎么打,只干踹。
柱子的三叔受伤最重,他是被抬进来的。
“没见过这样的,里正你要给我做主啊,你要是不给我做主,我就击鼓去,哪有亲侄子这么打长辈的,我浑身骨头都断了。”
“咋不将你牙打掉,你给我闭嘴!”
里正干脆快刀斩乱麻,先将老爷子写的那两张纸大致意思说了一遍,说完后,率先表态:“我同意,就这么办了,往后你们断绝关系。”
其他几位有名望的跟着点头,也是赞同的。
接着关于家产,里正主动道:“老爷子写的不给柱子家产这点,我不同意。那不孝顺的都能得,都是子孙,柱子这种孝顺的更该得。现在这种情况也不用问存项了,指定是问也没有,那就算田地。二柱子能得二分地。”
其他几位:“我同意。”
到底还是钱占上风了,再害怕也不舍弃,柱子二伯和三叔齐声道:“我们不同意。”
里正眯着眼睛警告道:“不服憋着,这就是村里的决定,要不是还没出殡,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惦记着让你们都齐齐唰唰的送老爷子最后一程,灵堂还要设在这里,人死为大,我还不会这么分家!你们这些子孙配不配分得家产心里没数?老爷子到底是怎么没的,你们非要对峙公堂不可?全村人包括我只要活着那天随时都可以作证。要是那么想作,也行,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到了衙门里你们能不能回来可就不一定了。到时别说舍了二分地,全给了柱子也是应该的。”
听起来,里正是在对柱子大伯和三叔说话。
朱兴德心里清楚,有几句话,也是为提醒特意说给他听的。
比如,人死为大,灵堂要设在这里,别再这么闹下去,打也打了,消停的送走老爷子才是当务之急。
还有那句,里正会给这事情作证,暗示的意思,往后这一家子要是敢骚扰柱子,他会出头的,那是在向他表态。虽然不需要。柱子可不是什么“正常人”。更不是随着年月仗着有血缘关系会心软的人。
屋里很静。柱子的伯父和叔叔在掂掇里正那话的真假。
其实,甭管真假,他们都不是有胆子敢去衙门告状的人。
可是让他们真就应了,那等于是在用刀剜他们的肉。忙乎啥呢,到头来啥也没得,这意思还要搭点儿呗。
里正看出柱子的二伯和三叔被吓住了,朱兴德那面仍旧没发话,他假装和几位辈分高的小小声商量一下,又加了个砝码:“有些错处,真说的明明白白的,那就只剩下见官一条路。也不用和我扯,你们没有不孝顺没有害老爷子啥的,对错县太爷有定论,他老人家不糊涂。”
果然,那两位一哆嗦。
“反正我这里还有咱村这几位长辈断定你们是错了,犯错就要挨罚,所以我们几人决定所有丧葬费要由你们几房人出。柱子不用掏。”
“啊?!!”这怎么越说越搭的多呢。早知道刚才就应了。
而直到这时,朱兴德才开口道:“以上,要立字据。”
里正瞬间松了口气。
在写字据时,外面的妇人们听说消息开始哭。
“我不活了。”
正要继续哭骂这样分家要欺负死个人了,日子还怎么过。
二柱子出现了,柱子问:“哪个不想活了?”
妇人们集体打个哭嗝,没,都想活。
“给钱!”
不、不能宽限?
二柱子只瞪眼。
要是以前,伯娘婶娘堂嫂们绝对敢赖着,但是她们明白今时不同往日了,二柱子虽然没说话,但是脸色很好懂,那意思是:“你们是给钱还是想死。”
而事实上,柱子还真不在意这些银钱,包括丧葬的所有费用。他之前都想着由自己工钱出,这样他对祖父的离世心里能好受些。棺材钱,他掏,没啥的。
但现在不那么想了,那是他左叔和他哥帮他要来的,也是应得的,凭啥不要?
他要全拿着,烧多多的纸钱给他爷。让他爷在那面买亮堂房子住住,还要给烧两辆牛车的纸钱。
……
柱子爷出殡后,朱兴德向他岳父告假了。
朱老爷子见到朱兴德吓一跳:“艾玛,你是啥时候进来的。”
“爷,你喝水。来,给你喝我拿回来的。”
“我不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