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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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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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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这少年凤帝每一句话音落地,字尾余音皆带着这天宫内外仙花盛开百鸟争鸣的袅袅。

崖涘帝君怔怔然,不料他此次竟如此决绝,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良久,崖涘帝君到底不愿意再眼瞅着那人继续蹉跎下去,忍不住又劝道:此乃数十万年不遇的机缘,血月回,法.轮转,此方天地即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造化。凤帝你

啰嗦!凤帝终于不耐,从殿内美人塌上合衣跃起,玉石一般晶莹剔透的赤脚踏在自家凉榻上,龇牙笑道:吾在此处甚好,没事儿去天宫讨那个厌做甚!再说崖涘帝君你修炼数十万年,与吾一般都具天地之心,此番倒是个大大的机缘

凤凰儿!崖涘帝君冷不防出言打断他,语声又凛冽又寒凉。淡然问道:你始终不肯修无情道,可是为了等那朱雀仙君一道体悟所谓天地之心?

良久,四下里风声鸟语蹀躞不休,凤宫内却再无应声。

凤凰儿!崖涘帝君亦等着他。默然良久,心下忍不住叹息一声。

他肃然抬起一双渺渺若水墨的眸,淡然劝道:你麾下数百位战将,随你一同来自洪荒。然而你我皆知晓,此方天地轮换在即,再容不得上古神裔。若你我再不去搏一搏那新生的神位,便只能静静待这岁月虚耗,然后陨落成星砂。九天之下,所谓诸神,最后也不过化作凡世间一抹烟火灰沙罢了。你贵为百鸟王,为一方天地之主,何苦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随口一诺,便拼却了数十万年道行?!

凤帝一直缄默,听到此处似是终于有所触动,将丹凤眼儿微微挑起,眸内有一波三折的神光潋滟。帝君,朱雀陪伴了吾近十万年,此恩义,帝君你不懂。

吾亦为汝数十万年的挚友。崖涘不闪不避,声音清凌凌犹若冰泉化流。吾眼睁睁见汝之族众一一陨落,见汝消沉,见汝醉酒,见汝为了

妄言!凤帝突兀地截断他,随即冷笑一声,傲然抬起下巴,道:吾族神识可藏于天地间,只要遭遇一些转机便可重新投胎转世。汝为天地灵胎,无父无母,无兄长无子民,汝怎会知晓吾等心中所守候为何物!

那么,为何物?崖涘淡淡地道,面色无波无澜,渺远若一幅水墨山河画卷。为情吗?

你若觉着是为了情之一字,那便是吧。凤帝并不与他争执,似是叹息了一声,振起无边广袖,朱红色长衣垂垂于身后,犹若凤凰展翅翱翔于九天之际的华彩羽翼。崖涘帝君,汝终是不懂得

究竟他嫌弃崖涘所不懂的是什么,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只振衣离去。

赤足踏在七彩祥云内,周身霞光缭绕。

**

万年后,谁也没料到,不再是浪荡少年的凤帝居然发了狂,以天生一颗五色琉璃心为代价,弃数十万年道体,削除神格,自三十三天外的礁石炼狱狼狈逃出,跳下天门。

再此后,数百上千年间,凤帝一路毅然决然下界逐那朱雀仙君的一缕残魂而去,历经地府三途河,投身于凡间滚滚红尘,与那人共同携手并肩,染无尽霜华与锋锐汹涌归来。

直至那时,三十三天诸仙才终于知晓,原来这位源自上古洪荒时期自幼生长于鸿钧老祖膝下的神之后裔,竟当真与那位朱雀仙君一般,是个痴儿。

自古情之一字,众仙皆不知晓其意。

那两位,却是懂了。

凤帝其人,绝色无双。

一世为情痴。

**

只是那一年,凤帝自绝于三十三天,啼血剜心,扔掷无上荣光与恩宠,独自坠下尘埃。

此去经年,三十三天新诞生了一位无上帝尊,掌管天地法则,众仙臣服。昔日凤宫所在处,白云深深,新建了无数座连绵不绝的旧时宫阙,连绵地,以臣子之姿俯首于这座金色宫殿左右,环绕拱卫。

而凤宫内,则音声渺渺,再无那一人,执花而立,朱衣华服,笑得宛若天地间所有的花儿都于同一时间内绽放。

再无那一人,循着诸位俊俏的男仙,于酒醉后,迷离带笑叹息道:不像,汝等无一人,像吾家的小朱雀!

再无那一人,于一颦一笑间,便轻易能够令天地皆静止,冰消雪融。

三十三天外,流觞倾倒。

再无那一人,立在凤宫内遥遥带笑叹息一声帝君,汝终是不懂,不懂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2章 不负

下界。南,赡部洲。

大隋朝昭阳十一年,三月三。

隋帝下诏曰:朕之独女韶华,今以碧玉年华,恭谨端敏,赐予大隋开国三十六诸侯之首叶侯府,允其成婚。另择吉日,当择之与配。一切礼仪,交由礼部尚书诜存浩操办,择良辰完婚。

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钦此

大隋朝深宫一夜间数百株神树娑婆沙华尽皆开放,姹紫嫣红处,如同在韶华宫外卷起千堆祥云。报喜的金锣自深宫外穿越了九进皇城,太监一层层通报进来,直传入帝居左侧的大片华丽楼苑。一声声,语声迢递。

报,帝君下诏,赐长公主予叶侯。

赐长公主予叶侯。

予叶侯。

大隋深宫帝居左侧,大片琉璃顶屋宇连苑。其中数百株神树娑婆沙华遍植处,乃当今长公主殿下所居,韶华宫。

如今的韶华宫已锁宫五年,成排侍卫宫娥撤离,宫内饮食未断,却仅留下一名内侍随候在殿外偏房。春日里煌煌的日头大片倾泻于屋顶琉璃色的金瓦,折射出波光粼粼,映在人眼帘中夺目生辉。殿角飞檐两边各自蹲立着一头瑞兽,挺胸凸肚。一阵风过,檐角铁片叮当,依稀仍在唱响昔年的无上荣华。

韶华宫朱红色殿门铜环紧闭,无数仙家法术禁制纵横加诸其上。殿宇两侧有雪白帘幕低垂。轻风吹过,娑婆沙华花落如雪。

传诏的大太监捧着金黄色托盘,亦步亦趋地行至韶华宫第一重门外。然后犯了难!如今第一重门外荒草丛生,断井颓垣,连个活人都寻不到!

那大太监寻了半日,几次险些叫荒草绊到脚,好容易才在娑婆沙华林下找到一个身穿暗绿色服的小太监。

哎,小三儿,别扫花了,赶紧将这诏书给公主送去!

小三儿拄着那竹笤帚,清秀小脸汗涔涔的,黑发一缕缕贴在额头,闻言没好气啐了一口:不去!凭什么要将主子许配给那个天杀的狗贼!

噤声!大太监急得跳脚,连忙四下回顾。小三儿你作死呢!叶侯爷你也敢骂!

如何骂不得?小三儿愈发没好气,鼓着小脸骂道:五年前,若不是那个天杀的唆使国师大人,向帝君进谗言污蔑主子忤逆弑母主子怎会被锁在这里,凄凄凉凉,背负了一身骂名!

小三儿说着,眼眶都红了。他抬起袖子抹了抹眼,哽咽道:如今他还想娶主子!我呸!做他的春秋大梦!

哭声掺杂着刻骨的恨意,令人不寒而栗。

大太监只被他吓得额头汗都下来,抖索着声音一个劲儿地劝道:天,天爷哎!小三儿你这孩子不要命啦!快噤声!

尚喜公公,一个又软又糯的声音突然远远飘了过来。

怎地是您亲自过来!也罢,公公且将诏书放在门外便是!

随后那个声音又遥遥带笑叹了一句。孤尚且不恨,小三儿你又替孤不平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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