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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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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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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气嗔怪,却是有些哽咽。

一指头戳下去,叶慕辰瞬间觉得心底里那簇簇燃烧的火焰倏然都找到了方向,尽皆化作了繁花深处,那一人也是如此这般,带笑唤他傻子!

傻子,你怎地又在此处等着孤?

傻子,吾带你寻个去处,从此你就跟在吾身后。

最后的最后,于一片纷乱喧嚣中,他敏锐而孤注一掷地穿透这世间所有的声音,独独捕捉到一句傻子,你走吧,从此以后,我们不要再见了。

叶慕辰心底抽的疼。于那幻象中,耳边那人带笑的叹息声随风袅袅散去,分明是春意最喧闹处,那声音却如此的凉薄。

你走吧,吾不想再见到你了。

实在是,恶心。

叶慕辰手下力气越发的大,恨不能将人卡死在掌中,如同捏死一只苍蝇。又如同,亲手捏碎了自己的一颗痴心。

咳咳,南广和见事不妙,瞬间收拾起千万般玲珑心思,声声唤他此生这个名字。叶慕辰,叶慕辰你且醒醒!

叶慕辰理也不理,眼中分明将这在他耳边叽叽喳喳唤个不休的人,当作了魂梦深处的韶华,又与方才幻象中的朱衣人重叠在一处。隐隐绰绰,分不清界限。

叶慕辰一时发了痴,恨不能生撕了这人,口啖其肉,生食其血。也好叫这人从此以后,便化作他体内流淌着的血、肌肤下鼓动的肉,血脉相连,唇齿相依。从此后,便再也不会被那人一声轻轻的恶心便推开十万八千里。

咳咳,叶小叶将军!南广和见叶慕辰周身气息波动越发不稳,眼见着心魂失守,隐约竟然有那神鸦族陈穆入魔前的征兆,不由得大惊。他拼了命地想要勾着这人胳膊,却总使不上力气,心下又哀又急。

情急之下,他竟突然间唤出了那人从前最爱听的,小叶将军。

不是用崖涘那种清凌凌的仿佛淬冰的无情语调,而是轻柔的,如梦幻一般,浅浅地勾了一下叶慕辰的心。

南广和这一声,又软又糯,芬芳馥郁仿若袅袅花香。尾音处,每个音调转折处,皆带有鲜明的西京口音。

冥冥中,次第依稀有花开。

娑婆沙华林中,纷纷扬扬,神木芳华。

叶慕辰一霎时,如遭雷击。他双手下意识一松,张了张口,声音沙哑的不像话,简直像一个独自在沙漠深处跋涉了千万里的旅人。韶韶华?

最后一个字,极轻,轻的就像一个旧梦。

掀开来,筚路蓝缕,皆是迢递血痕。

是南广和眸光湿漉漉,也下意识应了一声,随即半道上拐了个弯,刻意将声音里那些波动压下去。咳嗽了几声,这才借着双脚着地的机会,呛声道:小叶将军,贫道看你是魔怔了!你竟将贫道当作了谁?

叶慕辰渐渐醒转过来,成片的汗水泡的他脸也有些虚浮,失去了平日里的威仪。他凝目仔细看去,眼前站着的这人分明一身寡淡白袍,眉目笼在云雾中瞧不分明。分明是那个他平生最痛恨之人,却哪儿来的他的韶华殿下!

叶慕辰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此人手里栽了跟头,瞬间笑容都落了下来,面黑沉沉宛如一口大锅。国师?!

这一次,语调却是肯定的,每个字都重的仿佛一口斩马刀,劈面砸下来。

南广和涩然转开脸,又掩饰性地咳嗽了两声,指着周遭乱糟糟的景象,蹙眉怨怪道:小叶将军此番上山好不热闹!却是要将这座九嶷山给掀飞了!

叶慕辰也转眼看过去,果然。狂风歇止处,众人纷纷飞身自高树上落下来,也有从巨石阵后转出来的。人人灰头土脸,衣衫破烂,口鼻处皆是尚未擦拭干净的尘沙。

众人中,尤以苏文羡最为凄凉。

苏文羡自地上趴伏着直起身,一走动,身上便披挂着许多布条,欺霜赛雪的好皮肉都叫风沙吹的黄黄儿,如同大风中掺杂了沙子的一块大卷饼儿。

众人中,也尤以苏文羡最为愤怒。

苏文羡手指戳着叶慕辰的方向,愤愤然呸了一口,昂然道:山主,您瞧瞧,这便是您招待的天下间最贵的贵客、咱凡人属国最尊的帝君、朱雀一族叶家最后的传人!见面就揍人,魔怔了,整座山都险些叫他毁了!

苏文羡连珠炮似的轰炸。就这德性!就这嘴脸!倘若不是凤玺面世,吾等众族首领不聚集此山,竟还都叫这厮骗了!他如此蛮狠,当年大隋灭国一事,恐怕都与他蛮干脱不了干系!

叶慕辰蹙眉,嘴角抽了抽,掉过脸不想说话。

东方楚发冠掉落,外衣借给了苏文羡蔽体,束身的长衣长裤都是纱制的,此刻叫罡风割裂出一道道开口裂缝。风一吹,浑身上下凉飕飕的,随时都有体面不保的危险。他自觉斯文扫地,此刻脸色也不甚好看。

因此上,他难得地站在苏文羡这边,开口赞同道:朱雀,此刻国师也来了,今儿个咱们遭的这场无妄之灾,你且看着如何善后吧!

竟是剥去名姓,直指其族名。

甚是不客气。

同样气势汹汹前来问罪的还有诸侯爷。鹤族翼侯爷从嘴里啐出一口尘沙,黑着脸道:格老子!九年前,仙阁派人来大隋讨要那位殿下,吾等诸族皆接到了密令,说是要助你朱雀一族与仙阁开战。吾等加紧操练日夜不歇地派兵千里驰援,谁料叶慕辰你这小儿竟然强逼着先帝,说要迎娶殿下!

若不是你此举激怒了仙阁,提前引发仙凡大战,吾等怎会猝不及防,险些叫那些发了癔症的修仙者们将自家老窝都给掀了!枭鸟脾气一向不好,脖子长,嗓门大,说话也特别耿直。奶奶个腿的,老子差点就死在那场大战里头!

就是,大家都是打了许多年老光棍,也不独你一人肖想着那位殿下!一直沉默寡言自打进了穷逼大元朝新皇王帐后就没来得及说话的鸿鹄族,此刻终于忍不住也发飙了。小叶子你说你当年发什么疯?摄政侯,很威风是不是?所以你就能够逼迫那位殿下嫁给你?所以你就敢明目张胆地跟仙阁抢人?所以你就敢当场杀了仙阁派入深宫面圣的几位仙使?!

鸿鹄气势凶猛,双手大张。每问一句,便逼近叶慕辰一步。现如今咱们诸族都在,国师也在,当年三月三上巳节宫变夜,你们两位到底经历了什么?殿下又怎么会自刎?!今日你们便给我们都说清楚!

叶慕辰七情不动,只有嘴角肌肉微微抖动。那抖动极细微,若不靠前面贴着面儿地看,委实发现不了。

众侯爷以为他不肯回答,愈发引起了众怒,一共七八位侯爷,全都围了上来。脚下砂石凌乱,树根拱起,天黑如永昼。

于那一片静谧当中,众人挥拳撸袖,就打算上前围殴叶慕辰。

兀那鸟,咳咳,你们这群鸟儿突然间,一个极微弱的声音从地面深处传来。声音极弱,像是反复喊了许多声,此刻终于叫众人听见了。

好像是,是那鹞族的声音?鹤族翼侯爷历来粗中有细,为人颇有谋略。他略一沉吟,摆手制止了众人的动作,侧耳又听了一遍。

这回再错不了!是那可怜的、叫苏文羡一脚踹飞、随后举着一对儿淬毒铁钩还没来得及动手的鹞族首领。瞅这架势,估计先前没站稳脚跟,叫狂沙给埋在下头了。

南广和弯腰自地上捡起拂尘,带笑咳嗽了两声,不着痕迹地替他家小朱雀解围。咳咳,若依贫道之见,咱们人都聚齐了,也不怕今后没时间仔细聊这些大隋过往。眼下,咱们还是先把鹞族首领给扒拉出来!

众人低头,见脚下果然坟起一大块人形浮雕,一只乌黑发亮的手颤巍巍地自地下伸出来,努力了半天,却只有小拇指动弹了一下。铁钩倒挂在土中,露出一个尖利的爪子,剧毒无比,蓝幽幽地发着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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