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欢来啦。”
“哎呦,我回回见至欢移不开眼,这长的多好看啊。”
“至欢快进来坐吧。”
沈至欢垂着眼睛一一打过招呼后,将目光移向了站在一旁的那位表小姐,李书锦。
李书锦拉着方才的那两个小孩在旁边站着,小孩抬着脑袋,怯怯的看着沈至欢。
似是察觉到小孩的害怕,李书锦将小孩又往身边拉了拉,沈至欢美足以给她一种无声的气势,李书锦就莫名让人觉得弱了一截,她低着头,小声道:“表姐,好久不见。”
沈至欢淡淡的嗯了一声,道:“才三年,不久。”
李书锦脸色一僵,头又垂的低了些。
她和李书锦不合这府里的人大多都有所耳闻,但李书锦平常为人处世都很平和,待谁都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而沈至欢却恰恰相反,她虽然知书达礼,但大多时候都不怎么爱说话,冷脸总比笑脸多,让人觉得她不好接近。
一旁的三姑姑见状况不对,拉着李书锦道:“亲姐妹哪有隔夜仇,快些进来吧,书锦一直挂念着你,打碎了个簪子到现在都在愧疚呢!”
李书锦也跟着低头认错:“……表姐,对不起。”
沈至欢看她一眼没作回应,直接走了进去。
落座之后没多久,李艳芬才姗姗来迟。
她穿的很富贵,没见她人就听到了她头上步摇晃荡的声音,绛紫的外衫,上面的刺绣栩栩如生,裙摆上一层极透的娟纱,额上描着花钿,玉镯子,金耳环,恨不得把‘富贵’两个字写在脸上。
平心而论,这个女人长的其实算得上美,但沈至欢却讨厌极了。
挟恩图报鸠占鹊巢也就罢了,身为侯府主母,这么些年除了一个劲的捞油水,给她使袢子外也没干成什么正事。
好歹做了十几年的主母,笼络人心的本事还算过得去,众人一见李艳芬过来便纷纷站身来,同她客套几句,唯独沈至欢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突兀极了。
李艳芬脸色沉下来,道:“至欢,见到母亲也不知行个礼吗?”
沈至欢不给她行礼是常有的事,今天大概是大家都在,她不想丢面子才这般开口。但沈至欢任性惯了,半点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悠悠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很明显。
你在做梦吗?
李艳芬大抵读懂了她的意思,睁大眼睛瞪着她,训了一句:“真是没教养。”
沈至欢冷笑一声,道:“没教养?你又是什么东西?我给你行礼你敢受吗?”
“你……!”
旁边有人劝到:“算了算了,别生气,这书锦刚回来,别闹的不开心。”
李艳芬这才恨恨的看了眼沈至欢,不再说什么。
李书锦坐在沈至欢旁边,闻言凑近她道:“表姐,姑姑没什么恶意的,你可别误会也别怪她。”
沈至欢瞥她一眼,道:“你不是也没什么教养吗。”
李书锦面色难看起来,道:“表姐你怎么……!”
沈至欢补充道:“我没什么恶意,可别怪我。”
李书锦一哽,没再说下去。
李艳芬适时笑着道:“书锦一走就是三年,我这个做姑姑的当初也没能好好给她主持公道,孩子也受苦了,至欢娇纵不懂事,书锦是她妹妹,合该让着她的。”
沈至欢:“……”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又觉得李艳芬这话过于离谱,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从何反驳。
李艳芬约莫还在记恨着沈至欢方才不叫她让她失了面子这事,顿了顿又挑了个最能刺痛她的,端着幅主母的架势道:
“至欢,你说你这番仪态将来怎么进宫伺候陛下?连这最基本的孝道都不懂得,陛下如何容你?”
这话一出,在座众人皆不约而同的噤了声。
谁人不知沈至欢最忌讳的就是这事,李艳芬竟然还敢这样说出来。
沈至欢的姐姐不明不白的死在了仿佛吃人一样的深宫里,坐在皇位上的那位皇帝,昏聩无能沉溺享乐,得到了她的姐姐又间接地害死了她,沈长宁逝去还没半年,他又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想要让沈至欢也进宫侍奉他。
沈至欢面色冷了下来。抬头看见李艳芬那自得神色。
那张脸妆容精致,红艳艳的嘴角勾着,发髻梳的严谨油亮,斜着眼看人的尤其的丑陋刻薄。
沈至欢捏紧了杯子。静静的看她,脑子里却在想,如果把这杯子砸她头上,再撕开她的嘴,划烂她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会是怎样一副局面。
半晌,她移开目光。
可李艳芬还在纠缠不休,火上浇油道:“你这般看着我做甚?陛下青睐于你可是你的福气,每天这样成何体统?”
……
沈至欢压下心里的冲动,呼出一口气,在一片静默中忽然平静开口:“李艳芬,你从前当村妇的时候说话也是这般吗?“
李艳芬主母当惯了,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沈至欢继续道:“你还知道体统呢?我母亲十二岁做的诗文现在还在被传诵,你呢,你十二岁的时候知道诗是什么吗?那时候你身上的鱼腥味淡了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