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知道,她若是想走,就不能再等了。
沈至欢赤脚踩在地上,再三确认了门口只有两个小太监之后,才走到案桌边,然后拿起方才的瓷杯摔在了地上,瓷杯四分五裂,她故作惊慌的大叫了一声,门口的小太监果真问道:“姑娘,您怎么了?”
沈至欢捡起一片碎片,用力的朝自己手背上一划,殷红的血液顺着白皙的手指滴在地上。
她没有出声,直接躺在地上,让手背上的血越流越多,看着尤为的骇人。
没过一会,大门便被打开,一名小太监走了进来。
沈至欢躺在地上,趁机看了眼门外,然后收回目光。她呼吸急促,微微轻喘着,衣衫有些凌乱,俨然是药性发作的模样。
“沈姑娘!”
小太监急忙赶过来,另一名守在门边的也匆匆走了过来,颤抖着问:“这…这可如何是好?”
沈至欢闭着眼睛,脖颈上绯红越发明显,嘴里无意识地说着:“水……”
纵然沈至欢生的再美,这般沾了一身血的样子也不会好看,小太监道:“陛下待会就过来了,若是看见了会不会责怪…”
“可…那该怎么办?”
“要不还是先告诉苏嬷嬷,还是直接去通报陛下?”
“你疯了不成!看着沈姑娘只有我们俩,上头若是怪罪下来,还想不想要脑袋了。”
“那这样,我去告诉苏嬷嬷,你在这里守着她。”
那名小太监说说着便跑了出去,留下的这个看着沈至欢正在流血的伤口,慌张道:“要…要不奴婢先替您包扎一下,这样流下去也不是办法。”
沈至欢半眯着眼,另一只手还攥着那块碎片,她的手心说不清是血还是汗,总之她能不能走,就看这一会了。
“水……”
“水?好,好,奴婢这就给您倒……”
小太监颤颤巍巍的转过身去拿起茶壶倒水,而她身后的沈至欢竟撑着地慢慢的站了起来,拿着手里的碎片,纤细的手臂环住了小太监脖颈,对着他的喉咙狠狠的一划——
鲜血涌出,小太监叫不出声来惊慌的捂着伤口,沈至欢药性未退,力道不重,但足够拖住他了。
沈至欢从小到大第一回做这种事情,当下也顾不得太多,颤抖着手扔了碎片,便直接跑了出去,将小太监关在了门内。
夜晚的凉风吹在她身上,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用力的跑过,皇帝同周誉坐的这事毕竟上不得台面,不可能整个皇宫都知道,所以她得在另一名太监回来之前跑到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
可皇宫数以千计的太监宫女,一旦碰见她这么一个浑身带血,衣衫凌乱的人定然是会大声喊人的。
“快!快!沈姑娘跑了!!”
“快去追!”
“就在前面!”
而与此同时,太和殿门前,首辅何寄从殿内走了出来,元成帝喝了口随侍太监递来的茶,随口问道:“准备的怎么样了?”
苏全安道:“一切都妥当了,是太子殿下的人亲自把人送过来的。”
元成帝将茶盏搁下,笑着道:“老六这人,确实是块当帝王的料子。”
“朕给他的药,他都给至欢用了吗?”
苏全安道:“回避下,都用了。人现在正在等着您呢?”
元成帝大笑了两声,站起身来走了出去道:“那摆驾吧。”
苏全安应了一声,一张老脸布满了褶皱,贴心道:“外头天凉,奴婢先去帮您拿个薄毯。”
苏全安转身进了内殿,熏香袅袅的升起,打开的木窗吹进来丝丝凉风,苏全安将薄毯拿起,忽而察觉出不对来——窗户明明一直是关着的啊。
还没喊出什么来,脖颈处便贴上了一个冰凉的东西,冷白的剑刃微微陷进皮肤,泛出了丝丝血迹,仿佛下一秒就要割下他的头颅。一阵寒意自尾椎处升起,他微微颤抖着身体,只听耳后一个沉冷至极的声音问:“她在哪?”
苏全安僵硬着身体,颤颤巍巍道:“…谁,谁在哪?”
剑刃又陷的深了些,鲜血浸湿了他的衣襟,“安庆候府四小姐,沈至欢。”
苏全安道:“在…在清和殿的偏苑。不要杀我……”
陆夜收回手,苏全安一朝得了自由,便连忙跑了出去,嘴里大喊着:“有——”
然后才一句话连一个音都没发完整便僵在了原地,鲜血飙射,染红了剑刃,苍老的头颅从脖颈上滚下,陆夜却连看也没看直接翻身出去。
他对皇宫似乎无比熟悉,直接跃上了房脊没有丝毫耽误的朝清和殿过去。
站在外面的元成帝不悦的皱了皱,指了指身边的一个小太监,道:“你去看看苏全安在看什么,还不出来。”
小太监低了低头,道:“是”
然而等到小太监路过元成帝时却突然转身,袖里藏着刀,那刀直刺元成帝,事发突然,元成帝瞪大双眸,惊慌着后退,没有一点帝王仪态。
“有…有刺客!”
“护驾!!”
话音刚落,不知从那跃出来数十名黑衣人,连同闻声赶到的巡逻禁军混斗在了一起,刀剑相撞的声音不绝于耳,宫女太监大声喊叫,越来越多的侍卫与禁军赶了过来,而这些突然出现的人却并不那么好对付。
一瞬间,以太和殿为中心的皇宫,陷入了极度混乱,方才还一派寂静深幽,如今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