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至欢看向他们,这才想起来她二哥走的时候给她留了好些保护她的人,其中有好几批暗卫,这大概是多少其中一批,寻常不会出现,只有在她遭遇生命危险的时候才会出来。
她呼出一口气,可一点也不敢放松。
没过一会,四个侍卫便尽数倒在了地上,而从院内也涌过来了更多的侍卫。
“快走!”
有两个人带着沈至欢出了越和寺,剩下的留下阻挡她身后追捕过来的人。
沈至欢没有多言,跟着跑进了山林深处,她走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带人,即便有这几个暗卫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不知跑了多久,打斗声越来越近,而来追捕她的人也越来越多,沈至欢回头看了一眼,追来的有仅百人,除了侍卫还有明显身手更好的死士。
沈至欢喘着气,跑的时间太久,她只觉得自己的胸腔仿佛要炸开一样。
“……他们,他们都死了吗?”
旁边的暗卫没有说话,后面不断有脚步声传过来。
“在前面!你们快去追,只有三个人。”
她低下头,雨水从鼻尖滑落,绝望感越发的强烈。
“皇后娘娘有令,不必活捉,直接带尸体见她。”
沈至欢的脚步慢了下来,她甚至有些感受不到自己双腿的存在了,却还在麻木的向前走着。
一节枯枝绊倒了她,而身后此时又追上来一群人,看装束也不是侍卫,身手利落,距离他们不过数十丈。
一旁的暗卫扶了一把沈至欢,然后摸向了腰间的剑,低声道:“小姐,顺着东南方向走,那里草木多高大,您自己一个人小心。”
“……属下无能。”
仅余的两名暗卫松开手,挡在了沈至欢面前,横出的长剑在冰冷的雨夜泛出冷白的光。
大雨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沈至欢的鞋已经掉了一只,光着的那只脚全是血痕,衣衫被树枝勾破了许多。
她真的跑不动了。
但她还是她伸手抓紧了一旁的树干,按着暗卫说的在他们打斗时跑向了东南方,脚步踉跄着,却在爬上一处高坡时,失足跌了下去。
细小的石头划破了她的身体,被雨水一冲越发明显,她缓了一口气,重新站了起来,却发觉自己的脚好像踩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她咽了口口水,低下头去看,是一个发白的,碎了一半的人的头骨。
她踩在了牙齿上。
沈至欢连忙收回脚,觉得自己的皮肉仿佛都在被切割一样,眼泪滚落出来,她继续向前跑着。
可全身上下都好痛。
雨水冲刷着她留下来的好像都是血水,她从小到大,但凡是手指被针刺了一下,就会有人过来为她上药。
而似乎全身都被划开的强烈疼痛同心里的恐惧和绝望比起来根本就不值一提。
黑漆漆的夜,不停歇的大雨,还有下一步不知还会踩在什么上的恐惧都在成倍的包裹着她。她也听不见雨声了,耳边全是自己喘.息的声音。
手里的白玉簪子还被她紧紧的捏在手里,在不知终点的,绝望的逃跑里,她迷迷糊糊的想起了陆夜把这个簪子送给她时的场景。
日光打在青绿的树叶上,蝉鸣声渐渐弱了,他的眼睛里有细碎的笑意,垂眸看着她,低声跟她道:
“…奴才求您,收下吧。”
她觉得自己好像要撑不住了,仿佛下一刻就要倒在这里,眼睛不自觉的流出泪水来,同雨水混杂在一起,她另一只鞋子也被她跑掉了,光洁的小腿上全是血痕。
她想起刚才一个个暗卫在她身后倒下的样子,又想起了临走时沁兰睁着眼睛满脸泪水看她的模样,还有沈乐然回头跟她说“妹妹,如果有机会,哥哥要回来接你啊。”时的模样。
在她极度疲惫与绝望的时候,这些年的过往好像飞快的在她脑中过了一遍。
前面的路看着好像有些平坦了,但她并没有注意到大雨汇成的水正在朝不远处流去。
可是让她觉得最清晰的,还是陆夜看向她时目光。
“荣华富贵是千篇一律,可奴才眼里,还有晚山秋水,是世间独一无二。”
他蹲在她旁边,声音低低的,跟她说“……小姐,我很爱你。”
“找到了!在那!”身后忽而传来一声男声,沈至欢回头看过去却看的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们离自己好像很近。
“不必留全尸,要确保人的确死了。”
“快去拿下。”
眼泪从沈至欢的眼眶中直直的砸了下来。她真的跑不动了,而真正让她停住脚步的是眼前的景象。
她的面前是一道高而深的山谷,下面水流湍急,吊桥离她离得远,显然是过不去了。
她不会水,跳下去也是活不了的。
她瘫坐在地上,全身仿佛都虚脱了一般,她看着他们提着刀一步一步的朝自己逼近,锋利的刀刃上滴着雨水,在森冷的夜里,无声的暗示着死亡。
她声音有些沙哑,“不……”
可是她并不想死,她很怕疼,人一临近死亡,求生的欲望就越发强烈。
她声音颤抖,一点一点的往后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