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弓家将近20年的斗智斗勇中,地下城区发展出了很多由杂物和板房叠加起来的复杂结构,这些结构组幽深的甬道与原本的排污口相连,形成错综复杂的迷宫,是无家可归者天然的藏身处,同时,也是这些无家可归者赖以为生的狩猎场所。
在这些废弃的排污口尽头,正是无数偷渡客们心心念念的偷渡船。
这些偷渡船,多是淘汰或因各种缘由报废的小型浮动设备,比如艾子檀当初看到的渔船。
一些自认为走投无路的家伙,不得不上船跑路,但是……很少有人愿意直视的一点是,在灰色地带实质为弓家默许存在的前提下,那些真正走投无路之人,怎么可能成功上船?
血腥味满溢甬道,艾子檀如最好的猎手一般,牢牢揪住血腥味的尾巴,快速穿过摇摇欲坠的地板。
“前面的朋友,咱们无冤无仇,但我找你手里的女人有事,生命宝贵,可否放人?”
前边一袭黑衣的杀手,根本没有回话的打算,冷漠的尝试甩掉艾子檀。
穿过两个拐口后,轻微气喘的杀手发现,前方有个熟悉而弱小的身影,勇敢的面对着他,纤细的胳膊仓惶而徒劳的举着一根铁管。
“唉,我都答应了,大发慈悲放你们逃跑了……”
袖子一抖,一把匕首落入手中,雪白的刀刃上,似乎已经染上了孩子的鲜血。
“都说了,我找柳姐有事,好好的生命,怎么不知道珍惜呢?”
突然近在咫尺的声音令杀手骇然,他反手刺向身后,但艾子檀的念头更快,神识干涉瞬间弹飞了匕首,接着,浸入识海的念头,冻住了杀手的一切行动。
不仅如此,他的手指也僵硬到动弹不得。
不等对方心生恐惧后求饶,艾子檀力大砖飞,一脚将其踹飞老远,顺势接住了柳老板娘,而本就不怎么结实的结构,哪里经得起某救世主的大力一脚?
杀手发出惨叫,一路撞捯大量的杂物和纸糊的墙壁,跌下不知多少层之外。
艾子檀:从命中的触感来看,应该连心肺都踢碎了……我的力气这么大?
小久:所以了,你那么用力是要闹哪样啊,这里要塌了啊!
艾子檀:额,没经验,下次一定。
识海小剧场热热闹闹,实际行动也没慢半拍,念头接住柳老板娘的同时,还不忘拎起呆住的金乐乐小盆友。
在小久的引导下,艾子檀在甬道彻底崩塌前,带着两人逃出生天,暂时待在一个僻静的板条屋中。
艾子檀认为,自己这次出手,各方面的行动和判断,都没有大问题,只是……
“柳姐姐!柳姐姐……呜,唔啊啊啊!!”
结果不好而已。
由板房和各类金属、木头杂物组成的高危建筑,自然不能指望其有多结实,坍塌是每天都有发生的事情,所以,确实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坍塌。
生活在这儿的人,心脏大概都挺好的,发现坍塌没有引起没有爆炸和火灾后,立刻事不关己的欣赏起大型物块的翻滚来。
——反正,值钱的东西都带在身上,塌了就塌了呗?
他们又不能干啥。
甚至有闲情和旁边的友人打赌,这连锁的塌方反应,会不会牵扯到自家的破板房。
嗯,有句话说得好,既然反抗不了,不如躺平接受。
大家的心态都被世道教育得很佛,只有金乐乐大声哭泣,质疑一切不该如此。
“艾、艾子檀姐……不,阿姨,请您救救柳姐姐!”
艾子檀:额……我是阿姨辈了吗?
小久:现在是在意这个的时候吗?救人啊亲。
艾子檀:已经在做了,但我没学过治疗技能,只能以念头拟态她缺失的皮肤和血管,但这没法让伤口愈合,更没法缓解她严重失血的状态。
“在做了,但我只能暂时维持她的生命……顺带让她清醒过来。”
致命伤位于左侧腹部的肋骨之间,深入肝脏后,凶器还阴狠的搅动了半圈,形成宽敞的出血口。
大量的鲜血急速涌出,内出血和外出血并行,只需数秒,就能剥夺站立的力量,这种伤势,意识能维持三分钟,那绝对是毅力可嘉之辈,十五分钟后,医生看了都摇头。
幸好艾子檀对神识的理解有所精进,能完成比较精密的操作。
与之相比,刺激识海,令其恢复意识,只是微不足道的附属品。
“哈……”
柳姐艰难的睁开了眼睛,十分虚弱,一时之间,有种大梦初醒的茫然。
她那无神得像是玻璃珠一般的眼球扫过艾子檀,就跟看到空气一样毫无反应。
“柳姐姐,你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