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景的及笄礼,办得很是风光。
养父苏舜尧路子广,明明是愉景的及笄礼,却被他办得好似他的寿礼一般,来了无数朝中重臣,其中包括那个满脸横肉的忠勇候。
苏舜尧老谋深算,一面教导她,要去勾.引太子傅长烨,一面做着两手准备,让她在人前露面,防止傅长烨不要她。
对于这一切,愉景冷眼看热闹,在他眼底,她只是一个长得好看的棋子,只有利用,再无感情。
她想若是哪天傅长烨知晓,苏舜尧还给她安排了忠勇候那种鲁莽武夫,他该做何感想?
金玉王孙,大概会觉着受羞辱,而一刀劈了苏舜尧和忠勇候的吧?
愉景期待着这样的画面。
笄宴后没多久,苏舜尧便迫不及待找到了她。
他搓着手,满面笑容,精明的眼睛紧盯着愉景,“景儿,以后你是大人了,看你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为父很是欣慰。”
他的笑,让愉景感觉恶心。
知人知面不知心,她无法想象,这十几年来他是怎样处心积虑算计她的价值,算她可以卖多少钱?算可以将她送给谁?
口蜜腹剑,面上对她笑,待她转身,便立马拉脸,阴毒且世故。
“你大姐二姐的相貌远不如你,你四弟五弟又还小,君王恩是苏府存在的根本,没了恩宠,整个家族都活不下去,更别提你两个弟弟的前程,所以不要怨父亲……”
“官家年老多病,早有要把皇位传给太子的意思,如今朝中大事,也皆由太子处理,所以能做太子的女人,便是你毕生的福气了。”
纵早有心理准备,但当养父冠冕堂皇的话出口时,愉景还是不争气地难过了。
该来的,终于来了。
那一份缥缈虚无的情分,终究破灭。
愉景强迫自己镇定,乖巧回应一句,“女儿知道。”
苏舜尧很满意她这样的乖巧,“明日太子会离京去城郊。”
听话听音,愉景明白他的意思,她点点头,“女儿会带着箜篌,在太子必经之路等他。”
“好,乖女儿真好。”苏舜尧开心地又搓了搓手,想要像往常一般揉她额头,以示安抚。
愉景察觉到他动作,别过脸,避开他,曲膝行礼后对他说道:“女儿这就下去准备。”
“好。”苏舜尧见她乖巧,眉开眼笑道:“等你做了宫里的娘娘,以后就是我向你行礼了。”
愉景微笑,移步退出,在门边回望苏舜尧,“父亲别急,终会有这么一天的。”
养父说,愉景对傅长烨,一定要有拿手绝活。
愉景善弹箜篌,又善以乐声撩动人心,情韵含于乐音,行云流水,听者的悲喜,皆在她手下,由她掌控。
翌日,清晨。
城外灵山脚下的竹林,翠竹幽幽,细长青叶随风沙沙作响。
既是美.色.撩人,愉景想那便要美得惊艳。
所以她选了件大红轻烟纱外裙,石榴长裙衣红如火,美.色肤白胜雪,宛如盛开的芍药花。
愉景想用衣服对那未曾见过面的太子傅长烨说,有花堪折直须折。
既然没有退路,那便只能背水一战。
愉景看着自己的装束,哪里还有什么大家闺秀的影子,反倒是像秦楼楚馆里的行首,身软如云,一身狐媚气息。
真应了大姐二姐的话,以色侍人。
“姑娘,我们这样行吗?”侍女花成子忐忑问。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愉景淡淡道。
养父和嬷嬷说,傅长烨性子冷淡,为人狠厉,对于这样的男人,一定不能心急,可以徐徐图之。
这话愉景相信,所以她特地戴上了帷帽,轻纱遮面,不让他看清她容颜,半遮半掩,这样才有意思。
曲径通幽,竹林深处有凉亭,愉景环顾四周,太子傅长烨若想穿过竹林,必定会从此经过。
愉景想了想,怀抱箜篌,在凉亭石凳边坐下,天色阴沉,坐在石凳上如人心般极冷。
“姑娘,我们用意会不会太过招摇明显?”花成子迟疑道。
花成子自幼陪愉景长大,只要一想到愉景要对一个男子示好,主动投怀送抱,心底便难受极了。
更何况,那宫城内的清贵太子,耳濡目染朝堂上下事,手握皇权,城府极深,又肃正禁.欲,一派冷然模样。
姑娘用意,可谓胆大包天,他岂能容忍?
花成子握紧了手心,害怕强悍之人,辣手摧花。
“无事。”愉景缓缓说道,如今哪里还有其他法子。
剑走偏锋虽然惊险,但惊鸿一瞥,欲拒还迎,最撩人。
她赌,赌她的美.色可以让他,拜倒于她的石榴裙下。
不远处飞来一群白鸽,那是养父给她的信号,太子傅长烨来了。
愉景将帷帽放下,薄绢掩过粉颈,十指初旋,空灵琴音飞出。
倦鸟飞越竹林,骏马收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