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烨挑眉,长腿迈过水榭。
九曲回廊,灯烛一路。
水榭中,苏舜尧心满意足倚在美人靠上,看着水中金鱼,畅快喝酒,并着人召来陪练,借着酒兴,练起了拳脚。
苏向情与苏向心,咬牙切齿,手握玉指环,将嫉妒暗藏。
……
黑夜安宁,月色淌进屋内。
傅长烨一手将带着淡淡女儿香的被褥揭开,一手将怀中人放身于床榻内。
“哥哥,求你,带我走,求你......”
身落软枕的刹那,愉景半睁眼眸,见着入眼的是傅长烨,双臂轻抬,一把吊住了他后颈。
黑夜,酒后,软弱与胆怯,总是会比白日强烈。
她微仰身,使得自己与他更近一点,就在他以为她要亲吻上他的时候,她又眼睫合上,头坠软枕,睡了过去。
因着她身子的下沉,他的一只衣袖也被她卷在了身下。
她于迷糊中,往床榻内侧滚了滚,一手轻拍被她空出来的地方,仍不忘勾.搭他,“哥哥,睡这里。”
女子呼吸轻柔绵长,似皎皎月色下,一小片洁白的羽毛轻盈飘荡在他鼻息间。
夜色流觞,美人邀同衾。
她越深醉,他越清醒。
心头怒气,一点点上浮,他深呼吸,告诫自己,向来君王,不胜在一时之勇,更不能做一个莽夫,只图一时之快。
杀苏舜尧简单,但他的至亲心腹和党羽太多,若被有心人说成他嫉妒能臣,害怕能臣功高盖主,因而大开杀戒,终是不妥。
傅长烨要的是,不拖泥带水,漂亮反击。
清冷男子眸光渐寒,他欲抽臂而出,她却似略有所感,更加拽紧了他衣袖,不让他离去。
傅长烨心中起了烦躁,再次抽袖,却又听她吐出几字。
“哥哥,对不起……”
“哥哥,对不起……”
“哥哥,对不起……”
女子甜柔的嗓音,一声更比一声轻,最终被隐没在了绵长呼吸里。
可这话,却像沉闷的春雷,在心底炸开,再次让傅长烨有片刻的怔忪。
这三字,从她口中说出,就如同方才她第一次喊他哥哥一般,虽不至让他手足无措,但生生将他心头的怒气,退得一干二净。
他静默片刻,起身褪下被她拽住袖子的衣衫,随后只着中衣,长久地站在床榻边看她,到底软化了半分男人心肠。
深眠中,她睡颜恬静,如同无忧孩童。
他的身子,被月光罩着,看她一脚将被子踢开,他忽然有些释怀。
男人争斗,迁怒于一个女人,太失风度,大可不必。
他想了想,终还是上前帮她拉过被子,重新盖好。
又见一缕头发被她含在了嘴角,他想了想,她发长,若有一根被无意卷进口舌,那滋味定是会引起咳嗽的。
他下意识,举手帮她将发丝理好,却不期腰间突然一沉,竟是她睡不老实,抬脚盘住了他。
女子力虽小,但他猝不及防,膝盖微曲,使得他整个人被迫伏了下来。
一棵劲松压海棠。
傅长烨深呼吸,美玉在下,压还是不压?摒除身份,作男人?还是做君子?
他握紧了手下粉色被褥,眉头微拧,手上青筋暴起。
许久,缓缓散开,最终还是直起了身子。
他觉着,若这时候欺身而上,太有失君子所为。
床榻上女子,双眸紧闭,带着甜甜的笑意,睡得正香,对刚刚发生的事情,全无察觉。
傅长烨无奈叹息,吹熄灯烛,散去腹中燥热,转身离去。
月色照进屋子,他以双臂将门拉开,夜风带着一丝凉意吹进屋子。
他停顿片刻,复又“砰”一声将门合上,匆匆两步重回床榻前。
香褥被揭开,该看的,不该看的,通通入眼。
傅长烨凑近,对着两峰山谷,以及玉柱墙边,故意落下了爷到此一游的痕迹。
深夜,微风逐浮云,明月转动,北斗星移。
澜花苑中,傅长烨赶走所有守夜的侍女,独自斜卧于杏花树上,静看月光铺满花枝。
苑门外,他的近身随从程宋,冷酷着脸,抱剑守在门边。
傅长烨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指头,细数夜间会发生的事情。
有人连夜备贺礼,有人通宵达旦写奏章,也有人得意洋洋。
他轻笑,闭目养神。
收拾权臣,来日方长。
翌日,明媚光束照过窗棂。
愉景刚起身,便觉肤上隐隐生疼,她将被褥掀起,入眼两处红色咬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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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夕不梳头,丝发披两肩。
婉转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出自:两汉佚名《子夜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