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要怔怔地坐在那儿, 满心震惊。
好半晌,她都没回神,就连秋文进来, 询问她午膳想吃些什么,她都没吭声。
“……主子?”
“娘娘?”
温窈寻声看过去, 就见秋文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她眨了眨眼:“什么?”
秋文只当主子还因着刚刚晋位赏赐的事震惊出神,笑着道:“主子午膳想吃什么?”
温窈现在满脑子的‘历史的走向变了’, 压根就没心思去管中午吃什么。
“清淡些罢, ”她随口道:“你看着安排就好。”
秋文应声道:“是。”
她转身正要出去, 温窈突然喊住她:“秋文……”
秋文看着她, 笑得特别温和:“主子还有何吩咐?”
温窈也冲她笑了笑:“吩咐倒是没有,就是突然想起来, 你好像进宫时间挺久了。”
秋文不清楚主子为什么突然提及这个,只笑着道:“是,奴婢七岁便入宫了。”
七岁入宫, 现在二十,十三年。
温窈笑笑:“那是挺久了。”
秋文也笑着道:“也还好, 日子过得快,倒也不觉得。”
温窈嗯了一声:“你去忙罢。”
秋文见主子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便也没太在意,应了一声, 便出去了。
她走后, 温窈只盘算了片刻, 思绪便又回到了历史走向变了这件事上。
被秋文这么一打断,这会儿镇定了许多。
其实历史走向改变这事, 早就有苗头。
比如天下读书人的种子——秦太傅, 本该死在去年御书房外长跪不起那日, 只因为一点点缘由,他老人家到现在身子骨都还很硬朗,年前还在朝上同容翦大吵了一架呢。
只不过因为她当时自保都难,再加上,她觉得这事在当时也没太大的影响,便没太在意。
现在想想,是她想当然了。
秦太傅没死,影响大着呢,直接杜绝了日后天下读书人对容翦的不满和怨愤。
虽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可文人的影响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比如到现在,她也没听说,民间有什么读书人读书人写诗、写词、写文章内涵、讨伐容翦的。
她盘腿坐在暖塌上,单手托腮,心道,或许也有,只是没有传到她耳朵里而已。
毕竟之前她刚进宫那会儿,满宫里对容翦的态度,可是非常明了的,就连竹星和南巧都很惊心。
不过,秦太傅既活得好好的,那读书人对容翦的仇恨便算不上深,换句话说,剧情真的走到了起义造反的时候,容翦也不会民怨滔天。
以她这大半年的了解,容翦对待朝政还是很认真的,就是有时候太过严苛了些,可这严苛也只是对官吏,并非百姓。
她两手捧着脸,满心复杂——
如果她现在开始直接插手,及时制止后续的各种问题,改变容翦的命运,帮他保住皇位,会怎么样?
她拧着眉头,满心纠结的想了好一会儿,觉得这样做风险太大。
且不说她一个后妃不能干政。
就是主角光环这一关都过不去。
众所周知,一本书里,最强大的就是主角光环,她若是要改变容翦的命运,那主角的命运也必然会大受影响。
容翦不下台,主角怎么登基?
主角登不了基,这篇宫斗文的内核就变了,到时候肯定会反噬的,万一反噬力量太大,加速了炮灰呢?
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而且,就容翦那智商和警觉度,她真做了什么不合理的事来,他不得把她马甲扒个彻底?
那她还有活路么?
温窈眉头越拧越紧,直接插手肯定行不通,但可以随机应变。
她也不确定卫家现在就被清算是不是秦太傅没死的蝴蝶效应,但一件事改变了,总不可能全无影响,她就多留意着些,见机行事就是。
就是有一点比较尴尬。
现在这个时间段,其实对于书里的主线剧情来说,连个开端都算不上,所以她所掌握的信息也很有限,只能尽力而为罢。
算是回报容翦这段时间对她的维护。
如果到了最后,她也没能改变什么,至少努力过了。
打定了主意,温窈眉头总算舒展了些。
哎……
她轻轻叹了口气。
炮灰生存果然艰难。
她一边继续分拣棋盘上的棋子,一边想着前朝现在如何了。
突然清算卫家,总不可能一点儿风波都不起,还有就是卫才人的处置,也不知道容翦是怎么安排的,总不可能现在就把后宫的事情交给她罢?
御书房里,容翦吃完一盅豆腐脑,其实并不太扛事,安顺便忙顺势安排了膳食。
“松翠宫那边如何了?”容翦一边吃饭,一边问安顺。
安顺在一旁伺候着,笑得眉开眼笑:“温嫔娘娘很是体恤皇上呢,对皇上的赏赐也非常喜欢。”
说到这里,安顺瞧了眼皇上的脸色,故意提高了些银两:“温嫔娘娘尤其喜欢皇上赐的那副跳棋,还同松翠宫的宫人下了好几盘呢,可见是喜欢得紧。”
容翦笑了:“她就喜欢这些新奇的。”
安顺也笑了:“温嫔娘娘蕙质兰心,既聪敏又体贴皇上。”
说到这个,容翦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眉眼间甚至染上了几分得意。
“嗯,”他道:“温嫔确实最贴心。”
安顺笑着应承:“那自然是的,知道皇上今儿怕是想要换换口,特意送来了新做的豆腐脑,可不是体贴么。”
说完,他在心里嘀咕道,也不瞅瞅您都努力多久了,多少年不出宫一趟,昨儿还特意带人出宫逛灯会,再没有收获,那可真的太可怜了。
正在吃藕夹的容翦:“……?”
嘴角的笑容微顿,他掀起眼皮瞧了安顺一眼。
安顺正满脸笑,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侍奉,心里还在不住嘀咕,皇天不负有心人,继续这样保持的话,温嫔娘娘心意大转,那还不是迟早的事?嘿嘿……
容翦:“…………”若不是他最后一句说得还像个人话,他肯定要把他踹出去!
一天天的,嘀咕的都什么东西?
“等会儿把杨平峪找来。”他收回视线,淡声道。
安顺正美滋滋呢,乍然听皇上说要宣太医,马上就惊了:“皇、皇上您是哪里不舒服啊?”
容翦看都没看他:“没不舒服,问问他温嫔的情况现在如何了。”
安顺这才放心了。
吓死他了,他还以为刚刚的豆腐脑吃出问题了呢,毕竟那豆腐脑从松翠宫提过来一路上可不少耽误,皇上又一直忙着便只能先温着,温了这么久,万一有个什么不适呢?
容翦懒得搭理他的叽叽咕咕,只当没听到。
今儿的藕夹味道不错,他又吃了一筷子,正要让人送些去松翠宫,想到她昨晚吃的那些东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还是再过几日好了。
昨晚临睡觉还在哼唧肚子痛撑的难受,现在好没好转都不知道呢。
就算好转了,这几日饮食上也得注意着些。
要不然,还得他给她揉肚子么?
想到揉肚子,他眸色突然变了变。
他还挺期待的。
但转念,还是算了,为了她的身体着想。
就算没吃撑,不也可以揉肚子?只不过没那么理所当然,要费些功夫而已。
安顺瞧着皇上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连眼睛都快眯起来了,不禁有些奇怪,这是又高兴什么呢?想到谁了?温嫔娘娘?
看着笑容,除了温嫔娘娘,没谁了!
他怎么觉着,皇上最近有点上头啊?
八百年不开窍,一开窍不得了?
啧啧……
容翦抬头冷冷瞥他:“还不快去!”
安顺:“……”
安顺:“是是,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话落他马上转身,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给皇上布菜的筷子——太急了,没来得及放。
安顺出去后,容翦耳边总算清净了些。
一直跪在御书房哭求的卫才人,看到安顺出来,马上又打起了精神:“安公公,安公公,皇上肯见我了么?”
看着一脸狼狈的卫才人,安顺面色稍稍淡了些,他语气无波无澜道:“卫才人还是回去罢,皇上忙着朝政,并没空见你,御书房重地,再这样跪下去,皇上怕是要怪罪。”
卫才人绝望地笑了笑:“怪罪?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怕皇上怪罪的?”
话落,她跪着就往前扑,扯着嗓子大喊:“皇上!皇上!臣妾卫氏求见皇上!求皇上开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