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绪宁一口气被堵在嗓子眼的馍馍呛到,猛地咳嗽起来,不得不以袖捂脸。
他心里哀嚎,怎么这么巧!
蔡绪宁其实是不希望一来就直接和刘秀碰上的。
在舂陵刘宅的刘秀是温和内敛的。
某些时候他甚至和二兄刘仲一般,都是个极其低调的人物。
可旁观了他前期种种、以及在两次杀人的果断杀伐后,蔡绪宁再如何为那三头身小人心软,都仍绷着最后一根弦。
刘秀并不简单,甚至极有城府。
小心驶得万年船。
在刘秀询问他的情况并打算起身查看的时候,他不得不强忍下喉咙的异样与心里的辛酸:“……我已经好多了,谢谢。”
蔡绪宁:不了不了.jpg
他还记得上次见面刘秀那冷硬的模样,现在这如沐春风的反差还真有点遭不住。
蔡绪宁忧愁地看了眼他现在的模样,嘴里啃着一馍馍,右手是一杯茶,再右边是一叠吃食。对上刘秀,简直有种落魄书生撞见富家小姐的寒酸感。
就这么被发现了,也太倒霉了些。
蔡绪宁旋即呸呸呸了富家小姐那部分。
罢了,阿秀再凶,也还是他的主人公。
这人再穷都不能穷自己的崽。
怀揣着这种难以言喻的淡淡忧伤,蔡绪宁请老人家过来再添了一份东西。
这茶摊简陋,零零散散坐了好些人,多是赶工做活的普通百姓。
刘秀那身下田的打扮,混在其中竟然也没什么差别,极其坦然地坐着。
这笑着问话的功夫,也是坦然。
“敢问蔡兄,邓禹是你所救?”
蔡绪宁身处这世界的时候,就失却了游戏的全局观看,倒不知道今晨邓禹的拜访,闻言愣了愣,才说道:“不错。”
心里嘀咕:这声蔡兄这还不如小蔡来得自在。
“刘兄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家便在对面。”
蔡绪宁:“……”得,原来是他自投罗网。
他闭嘴算了。
不说话的时候,蔡绪宁就默默啃馍馍。
等两个馍馍吃下肚后,感受着肚中饱腹感,蔡绪宁眼睛一眯,不自觉流露出满足的意味。他很久没吃过东西,哪怕只是普普通通的馒头,都让他感动不已。
刘秀慢吞吞地吃馍馍。
袅袅烟雾升起,手边这热茶不过放了些许茶叶,想来也不怎么甘甜。
可眼前这人,分明看不出谦卑畏缩的小家子气,却仿佛在吃的馍馍是无上美味,眉梢都是懒懒的餍足。
就像是午后慵懒晒着日头的小兽,好似全然柔软无害。
刘秀垂眸,却记得那日他握剑染血的果决。
蔡绪宁吃罢了,又支棱着胳膊瞧着对过的刘秀。
刘秀正慢条斯理地扯着馍馍在吃。
只是动作虽然慢,正如之前蔡绪宁旁观小人吃饭那会的感觉,刘秀咀嚼的速度极快,就好似生怕被旁人抢夺了食物般,眨眼便下了肚。
“不知蔡兄可观察出什么来?”刘秀不紧不慢地说道。
手中的馍馍吃完了,正捧着热茶在吃,暖意传来,总归是舒服的。
蔡绪宁幽幽地说道:“在想,如果我现在脱身而走,有几成把握?”
刘秀笑起来,摇着头:“蔡兄不必担忧,可没人想要抓你。”
蔡绪宁挑眉:“令兄也不想?”
刘縯是知道那夜除了刘秀杀人外,还有旁人入侵府内的事。只是刘秀没有告诉刘縯他可能认识这个人罢了。
刘秀想起家兄大开大合的架势,俊秀的面容流露出无奈的笑意:“他可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物。”
他越笑,蔡绪宁心里越毛毛。
他摩挲着已经没有茶水的茶杯,斟酌着说道:“不知你可有离开舂陵的打算?”这话题一转,却是转得有些过分了。
刘秀吃茶的动作一顿,若有所思地看着蔡绪宁。
眼前这一位俊朗瘦削的青年男子,眉宇颇有长于富贵人家的明朗,举手投足看不出畏缩拘谨,但若是傲气,却也是没有,反而温和有礼。
若不是邓禹亲口所说,他是有些不信的。
不信这样的人会杀人。
可想起之前那两次离开时的尖锐挑衅,也让刘秀有点生疑。
举措若不同,应对便不同。
这句问话,本就破有深意。
“舂陵乃我故土,何来离开之说?”刘秀吃着续杯的茶水,迎着东升的日头,细碎的阳光散落在他的发间,看不大清楚面容神情。
平淡的语气让蔡绪宁想捏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