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仙嘛,每天摘摘果子,瞧瞧花颜,采采花蜜,过得还是挺开心的。」
「除了我在的花园,旁边还有一栋规模差不多大的庄园,连成一片,其他地方就是一片黑暗的枯败地界,我飞不过去。」
「和花园一样,没有人类存在的痕迹,当然那时候我也不知道这些,就把花园当成自己的领地,每天逡巡一下。」
「但是过个几天,花园里的摆设就会变动一下,像是靠背椅的颜色,雕像的样式,灌木丛的花型,甚至是喷泉、水池的材质。」
「花园的大小范围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十天半个月会增加一个小花园,然后慢慢地,颓败的废弃园子就会一步步自动修整一新。」
瓦兰看到这里挑了挑眉。
花园的存在果然和小镇差不多,里面那些变动,说不定也是有一个像他这样的人,在不同的空间里操控。
「这里原本有花有树,灌木组成的迷宫花园是我的最爱。这里没有四季,没有黑夜,花开不败。」
「然后有一天,世界变黑了。」
花园头顶的日头越来越火辣,瓦兰揪着衬衣领散热。
他抬头对着仍旧在打坐的罗伊喊道:“罗伊,你要回去睡个午觉吗?”
回小镇的屋子里,虽然再没有热牛奶,也还有柔软的床铺,带着阳光味道的蓬松被子。
辛苦一上午的罗伊可以好好放松一下。
罗伊闻言睁开扇状羽睫,熟悉的气音平淡无波:“不用了,现在这样很好。”
午后暖风吹拂,扫过少年乌黑的发梢,两颊至脖颈的线条流畅,肤色白皙。
周围的草丛灌木,水池里的凤眼莲都被阳光染上了暖色,只有树下的罗伊,是冷色调。
「后来我才知道,我以为的世界,是虚假的。」
瓦兰收回目光,转移到维拉的信上。
看到这一句的瞬间眼皮跳动了一下,他没怎么在意,继续往下看:
「不凋零的花是假的,风是假的。不落山的太阳是假的,摇曳抽条的树枝是假的。那么,我呢?」
「沈秋安说,维拉,你是真实的。」
「就是你知道的那个沈秋安。」
「也正是他让我了解到,我赖以生存的世界不过是一串0和1组成的代码,一组人类构造数据,一个……游戏。」
什么“代码”?
还有“游戏”,大概也不是瓦兰知道的那个“游戏”。
但是瓦兰看懂了那句“人类构造”。
花园竟然是人类创造的吗?
那……与花园能够互通有无的小镇,也是人类的造物吗……
几分钟一熟的田间作物,自动化的工厂流水线……
什么样的人类能有力量创造这样的世界,这简直是神迹。
如果小镇也是假的,那他们之前吃的汉堡三明治,喝的牛奶难道也是假的吗?
他和罗伊两个人在海岛上经历的三个月,总不可能是靠空气活下来的吧,瓦兰苦笑。
抱着一肚子疑问,他不得不继续往下看。
「你是不是对你们现在所处的世界也产生了怀疑?」
「别担心,它也是假的。」
翻页的第一句就给了瓦兰一个大惊喜。
哈哈哈哈,正常人要怎么才能接受,有一天有人告诉你,你的世界并非真实?
此刻瓦兰的内心却没什么波动。
这不过是他们到达新世界的第三天,被打为假货的又不是他生长的地方。
本就不了解,于是也没什么触动。
假的啊……
假的才正常……
如果不是假的,为什么食物没有味道,但是,他又看看水池边的芒果树——
那要怎么解释,假的世界里存在的真实呢?
「但是不一样的是,这个世界的某些人是真实的,也就是说,另外一部分人类也是假的,一串代码,一组数据,人类所构造的游戏中的人类。」
「好难解释……换个说法,你在这个世界遇到的人类,有一部分人的“灵魂”被套了一个假的壳子,于是才能够在这个世界中活动。」
「比如我雇佣的新园丁——或者说,花园的新主人,肖景同,也是那个和你们签地契的人。没想到吧,他本人才不长这样,为了攒学费才被我雇佣的。」
「肖景同是沈大大徒弟的后代哟~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如果不是缺钱,这小子连花园的契约都不想签,全靠我死皮赖脸忽悠。」
「还好这地方卖玫瑰花还算挣钱,不过和以前跟着沈大大挣得还是不能比。」
瓦兰突然就想到了嬷嬷的睡前故事里的“神降”——
传说神明厌弃了在高处俯瞰,偶尔会降临在选定的人类身上,亲自观察人类,就像有人会好奇蚂蚁的勤勤恳恳一样。
那么,在维拉所说的这些真实“人类”看来,其他虚假的“人类”就只是解闷的乐子?
「冒险者公会里的人大部分都是这种,当然不包括那些工作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