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等了不到半载。而我,我等了几十年啊,你能明白这种感觉么?”
唐哲摇了摇头,沉默不语,孙尚香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拿酒来。”
“这...”
“拿酒!”
“是!”
唐哲苦着脸递过了一坛酒,孙尚香拍开封盖,单手拎起酒坛,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再拿!”
“大嫂,你不能再喝了...”
“我让你再拿!”
唐哲只好又掏出一坛,看着孙尚香一口气喝了个干净,酒坛往地上一扔,霸气道:
“再拿!”
“再拿!”
“再拿...”
酒坛扔了一地,孙尚香却没有丝毫醉意,唐哲没有感受到任何能量波动,也就是说她根本没有炼化酒水,于是唐哲整个人都僵硬了。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女人的酒量可以这么好。
孙尚香见唐哲看怪物一样的看着自己,于是拍了拍他的脑袋:“看什么?好看么?”
“大嫂容颜无双,天仙不敢及也。”
啪——
唐哲揉着脑袋,孙尚香咯咯笑道:“对嫂子放尊重点。”
不与这女人计较,不与这女人计较,她喝大了,应该回去了。
唐哲如此安慰着自己,正要开口请孙尚香回去,却发现她正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看上去就像是要——吃了自己一样。
“我们好不容易相见了,可以长相厮守了,这时候却跑出来一个叫唐哲的家伙,他成了云哥哥最好的朋友,又开玩笑似得给云哥哥带回一个女人,然后这个女人又阴差阳错的怀上了云哥哥的孩子...”
孙尚香的眼神更加锋利起来,像是变了一个人:
“莫名其妙的,我用几十年等待才换来的幸福就这么被破坏的一干二净!而那个女人,她只是和云哥哥亲了一次,怀了一个不算孩子的孩子,就想让这个孩子姓赵?难道只因为她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
“而我,我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将自己的幸福分一半给别人,还要假装微笑,否则就会被人觉得心胸狭隘。这一切的一切,都因为你当初的一个玩笑!你说,我应该把你怎么办?”
唐哲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就连当初大逃亡面对宙斯时都没有让他有这种危险感。难以想象,这种压迫来自于面前这个纤瘦的女子。
孙尚香忽然笑了:“别怕,我逗你的。幽冥里走了一趟我也知道了因果,或许这便是我的因果吧。只是些心事无处与人说,闷得久了,不吐不快。”
说罢又拍开了一坛酒,仰头灌了一口:“沉默久了,没有变成哑巴,却也看透了世间冷暖,学会了相人。”
唐哲松了一口气,可是孙尚香下一句话,让他再度僵在了原地:“我觉得你很像一个人,他的名字,叫做刘玄德。”
“刘玄德一开始也是带着一群人东奔西走,义字当先。可是后来他慢慢变了,开始玩弄帝王心术,开始权衡,变得越来越像我爹爹和我大哥,为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他们甚至可以放弃自己的家人,朋友,最后孤身一人。”
唐哲心神巨震,孙尚香的声音还没有停止:“英魂大陆诸神林立,可是既然有纷争,有势力,就必定会有领导者。以前,我们这群人是你的朋友,以后,你是我们这群人的领导者,这是难以避免的。”
“可是从今晚开始,我突然看不透你了。”
“有很多领导者都是被迫走上权术的道路,可你,你似乎在逆着规则行走。”
唐哲默然不语,孙尚香说的很对,他根本就不想成为一个领导者,就算三大首领把这里托付给他,就算曹操和他讲了很多帝王心术,就算形势所迫,他最终不得不走上这条路,可是他就是不想这么轻易妥协。
他没有什么安天下的妙计,只能用自己的本心挣脱出一条血淋淋的道路。哪怕最后依然一败涂地,那自己便做最先粉身碎骨的那个人。
“最后一坛。”孙尚香将空坛一扔,又捧起了一坛酒:“言尽至此,我回去了。”
唐哲看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语,很难想象刚来时那个有些柔弱,有些幽怨的身影,离开时竟会如此潇洒。
孙尚香走得有些突兀,比来时还要突兀几分,同时突兀的还有她在深夜里那豪放的长吟:
“千愁不过一坛酒,长生不如一场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