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客厅里没有其他人骆高扬迟疑了一会儿, 还是将他在心里藏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尤帅, 你不要老是这么说靳朝和奚年,这样不太好。
尤帅今天有点吃撑了, 脑筋转得没以往快,此时听到骆高扬的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嗯?什么不太好?
沙发上众人或坐或躺,玩手机的玩手机,闭目养神的闭目养神,他们两的对话并没能引起大家的注意, 骆高扬咬了咬牙:靳朝和奚年是很好的兄弟,很久以前就是了,你不要总是说得他们好像有一腿一样。
有一腿这三个字一落下, 不止尤帅看着他,就连原本低着头划拉平板的余高兴和闭着眼睛的皇甫经理都齐齐抬头看向他,只有教练莫起依然盯着手机,但手指滑动页面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尤帅眨巴了一下眼睛,脸上破天荒地出现了类似呆滞的神情,半晌才有些好笑地问道:你认真的?
尤帅心里觉得荒谬极了,这两人的关系还用自己说?就他们两这段时间的所言所行尤帅相信如果不是奚年拦着的话,那傻逼打野已经恨不得昭告天下了!他还以为大家都默认了,却没想到队里居然还有个睁眼瞎
被他这么问,骆高扬难得端出了一脸严肃的表情:我认真的,我希望你也认真一点,这不是小事。
他的话里有歧义,尤帅脸色有一瞬间的古怪,不过很快恢复过来,他伸出手指在沙发上指了一圈:你还不如问问这件事队里还有谁不知道。
骆高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皇甫经理有些心虚地撇开了视线,余高兴扶了扶沉重的黑框眼镜,神情严肃,仿佛正在解一道解不开的难题,而教练莫起虽然脸色如常,却偏着头像是在看皇甫经理的方向。
在很多情况下,不说话都代表着默认。
骆高扬睁大了眼睛,张了张嘴,一时有些说不出话。
他想,靳朝和奚年不是好兄弟吗?就像跟他跟魏延一样怎么到了尤帅的嘴里,就成了他们是那种关系了?而且为什么大家都不反驳?难道大家都这么认为?
尤帅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这直得跟天线杆一样的脑子里肯定还没转过弯来,他眼珠子骨碌一转,不由循循善诱道:你说他们是好兄弟?
是啊。
那你和靳朝也是好兄弟,我和奚年也是好兄弟,对吧?
对啊。回答了第一个问题,那么接下来的问题也变得理所当然了。
你回忆一下他们两相处的细节,再回想一下靳朝对你的态度和奚年对我的态度你觉得那是一回事儿吗?尤帅双臂交叠胸前,老神在在地看着骆高扬,他就不信这呆瓜能说出个是字来那不成睁眼说瞎话了吗?
这个问题让骆高扬彻底呆住了,他确实无法说出是字因为那确实是截然不同的。
靳朝是个大大咧咧却也极讲义气、对自己的兄弟十分包容大度的人,兄弟之间的相处难免会有摩擦矛盾,但靳朝一般都不放在心上。也正是因为如此,在三年前靳朝和奚年两人彻底闹崩的时候,骆高扬还觉得非常疑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能让靳朝这么重视兄弟的人对奚年说出那么狠的话呢?然而还没等他和魏延去两边进行劝说,奚年已经离开青训营转头进了当年刚成立的lg战队,而在此之后靳朝也签下了ft送来的合同,从此就是长达三年的势不两立可是骆高扬记得很清楚,就在闹翻的前一天,他们两还说好以后要进同一家战队,当一辈子队友的
再然后就是战队突然解散,lg和ft合并成了ft战队,让两个原本可能这辈子都不在说一句话的人有了戏剧性的交集。但就像骆高扬当年不清楚靳朝和奚年有什么矛盾一样,两人到底是怎么重归于好的骆高扬照样不清楚。这其实是很奇怪的,仿佛两人不约而同在隐藏一个秘密一样,然而多年的兄弟之间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骆高扬抱着这个疑问,顺着这几个月相处的点点滴滴严丝合缝地顺下来,那些被他刻意忽略、有意遗忘的小细节便如同自愿上了姜太公鱼钩的鱼一样一个个地蹦了出来他终于不得不承认,尤帅说的是对的。
出租车上。
奚年望着窗外越来越偏僻的道路和越来越荒凉的建筑,一时间连之前和父母断绝关系的失落都忘了,只剩下满头的雾水: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如果带他出来的不是靳朝而是其他人的话奚年简直要怀疑是不是得罪了这人,要被带到什么人烟稀少的地方杀人灭口了。
坐在一旁的靳朝却摇了摇头,一脸神秘:惊喜说出来就不是惊喜了反正到了你就知道了。
奚年:
惊喜?惊吓还差不多吧。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奚年也懒得问了,干脆安安稳稳地靠在后座的椅背上,闭上了眼睛,折腾了这么一天,他实在是有些累了。
靳朝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人
出租车里没有开灯,只有急速驶过时两边的路灯灯光断断续续地透进来,车内忽明忽暗,他只能看到奚年紧闭的双眼和微微抿起的嘴唇。不知是靳朝的错觉还是灯光问题,明明是上扬的桃花眼,此时眼角却显得有些下垂,看上去像是有无尽的委屈和寂寥
靳朝无声地叹了口气。
之前在他听夏滢说起奚年的家世时还感到自卑和些许羡慕,但在了解了家世背后的真相后他对奚年只剩下了怜惜和心疼。
怎么会有这种混账父母?!
生孩子对他们来说仿佛只是任务,孩子生完任务就结束了,至于生下来的孩子该怎么教怎么养,好像就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这种人根本不配拥有孩子!更不配拥有奚年这样完美的儿子!
之前在酒店里的时候,靳朝一下子接收了太多信息脑子还浑浑噩噩的,现在却是越想越清晰,越想越气愤,尤其是想到奚年挨的那巴掌,简直气得肺都快炸了!
当年奚年做了那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他都没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凭什么这两个看上去光鲜亮丽实际上却从根里烂透的人打着所谓父母的免死金牌就可以对着奚年又打又骂?!
靳朝的双手捏得死紧,指节都发出了咯咯的声音,下次再遇见这两个人,他们要是再敢对奚年不客气
正在他心里翻滚着满清十大酷刑的时候,青筋凸起的手背上突然附上了一抹温暖。
你不是刚刚才安慰我说都过去了吗?怎么自己反而想个没完?
清冷的声音在密闭的车厢里响起,像一抔清泉浇在了靳朝已经冲上头顶的怒火上,他瞬间清醒了过来,想到自己刚刚几乎算得上大逆不道的想法,他有些心虚,讪讪道:你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靠在椅背上的奚年依然闭着眼睛:呼吸声重得跟风箱一样,手指都快捏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