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弟弟和奶奶后,孟一荻不忍心让明琛跟着她奔波,让他在原地等自己,她又去了楼上去看望崇天华。
“小孟啊,你怎么又来了?”今夜陪床的是崇天华的父亲,老爷子看到孟一荻过来,不禁连忙让她坐下。
孟一荻却没敢坐,生怕惊动崇天华把他吵醒,立即礼貌询问:“老爷子,咱俩能出去说话吗?”
“没问题。”老爷子立即跟着她走了出去,还没等她开口就说道,“不用担心,天华这两天好多了,总算没有反复发烧了,而且腿上和手上的烧伤也没有化脓的现象,医生说,这已经很不错了。”
“真的!”孟一荻由衷感到高兴。
烧伤最怕的就是感染,她每次来崇天华都在输液,手脚都用纱布裹得严实,看得她心惊胆战。
“真的,你自己工作忙,别老往医院跑。天华他有我们照顾着,不会出大问题的。”老爷子笑道,是个乐观主义派。
孟一荻瞧见老人家两鬓已经染了白,不禁心酸,“辛苦你们二老了才是,又要照顾孙子,又要在医院看护崇组。”
“辛苦什么。天华有你们这些同事关心,那是他的福气。对了,先前你们重案组那个同事还来了。便衣组没了,也多亏你们这些同事来看他,他才没有那么伤心。”
“重案组?”孟一荻皱眉,没听俞尔雅说他们重案组今晚组织探病啊。
然后她就听见老爷子讲道:“就是你们重案组漂漂亮亮的那个女警察!那小女娃,哟嘿,看着文弱,没想到是重案组的!”
孟一荻略微挑眉。
花都区分局重案组不就一女的吗?
和老爷子分开后,她立即给俞尔雅打了电话。
“你不是接你妈去了吗?怎么跑医院来了?自个儿来的?”老爷子口中的那个女警察,除了俞尔雅,孟一荻不做第二人想,除非老爷子说错了。
“我想着有空,就跑了一趟,怎么了?”俞尔雅反问。
“不怎么,就是有点儿奇怪,既然有心探望,为什么昨天不和我一起?”孟一荻挑眉。
俞尔雅来看崇天华的这件事不奇怪,奇怪的是昨晚自己要来医院,俞尔雅独自回了出租屋;而今晚自己要加班,她却在接机前偷偷摸摸跑来看望病人。
果然,听到孟一荻的问话,俞尔雅有些迟疑,“那个,昨天不是不想动弹嘛,今天反正都要跑的,就顺道跑了一趟医院咯。”
“顺道,那你这个道顺得有点儿远啊,医院在东机场在西。”
“这不我妈十一点的飞机我也不知道往哪儿去嘛,就去看看同事,你想那么多干嘛,还真是职业病。行了,不和你说了,我妈飞机到了,我怕一会儿她打我电话打不通,挂了啊。”
说着,俞尔雅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孟一荻看着亮起的屏幕,略微耸了下肩,也不再管这事,随后和明琛一起下了楼。
翌日。
孟一荻下午成功请到了假,然后和明琛去了戒毒所。
可没有想到的是,孟一荻这么大老远的赶到戒毒所,孟衡竟然不愿意见她。
“不是,你给他说了不仅是我、还有他女儿也来看他了吗?”明琛立即朝戒毒所的工作人员确认道。
孟衡不见他就算了,为什么连孟一荻也不见?
“我说了的,但他说让你们别担心,他会听从所里的安排戒毒的。”工作人员连忙回道。
“不是,你——”
“行了,明琛。”孟一荻打断了明琛的话,然后看向工作人员,说道,“麻烦您能再去给他说一声,就说我来找他,是要和他商量他儿子的择校问题和他母亲重病的问题,好吗?”
“可以。”工作人员又再次去找孟衡。
等人走后,明琛不禁担忧地看向孟一荻,“你没事吧?”
孟一荻叹了口气,“我爸不想见我,倒也不意外,毕竟他那么要强的一个人,怎么容许自己在这样一种情形下见到我?只是,他要再这么逃避下去,那也不是个办法,我担心他会消极戒毒。”
眼下,孟衡的前途、名声全部毁了,而他最看重的无非那两样,孟一荻不知道该如何劝他坚持下去。
不管是否有新药问世,戒断者的决心和坚持,在读品戒断中都占着举重若轻的地位。
想到孟衡现在的状态,她不禁表示深深的担忧。
事实证明,她的担忧成真了。
在工作人员将她的话传给孟衡过后,孟衡的确答应见面,但相见的时候孟一荻却发现孟衡的状态很不对劲。
才几天不见,孟衡就瘦了一些。最关键的是他的脸色黯淡无光,皮肤松弛不说,皱纹也变得明显起来。一双眼睛更是死气沉沉,像是翻不起波浪的一潭死水。两鬓的头发也间杂了两三根灰黄色的,胡子更是长长了没有剃。
这哪里还是那个西装革履、威严十足的一中校长,简直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糟老头子!
关键是,孟衡还没有六十岁!
“爸。”孟一荻蹙起眉头,心酸的同时不禁担忧,“您……”
孟衡撇开脸去,不愿意女儿看见他这幅模样。
即便不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有多邋遢和糟糕。
但他真的打不起精神来拾掇自己,自从昨天处分文件到达他手里后,他就觉得自己的整个人生都变得灰暗无光、了然无趣。
毒瘾发作的时候,他一个人被绑在床上,直挺挺地只能看着被栏杆封锁的那一小扇窗户。
那一刻,他甚至想到过死。
就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他就像一只臭老鼠一样,他的存在甚至会成为儿女的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