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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与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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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与荆棘 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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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以来,廖维鸣也的确是这样做的。他一直努力拖着温梦、甚至是逼着她,让她朝前走。

因为她活在回忆里已经太久了。

那些遗憾、那些错误如同梦魇一样纠缠着她,让她没有喘息的时候。

温梦总是在自责,总是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如果能够早点发现母亲心口疼、早点送她去医院,如果能够早点联系上李彦诺、早点解释清楚失约的理由,那么所有的悲剧与误会,也许就都不会发生。

一年又一年,她从来没有放下过。只是不断用这些念头惩罚自己,不肯原谅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

可已经发生的过去就和诗歌与画作一样,都是没有意义的。

有意义的是身旁的人,是正在经历的现在,是尚未发生的未来。是花坛边胆怯的吻,是三院大厅里坚定的拥抱。是落雨的别墅里,彼此紧握的双手。

而无论是《奇迹》、《未来》抑或是整个画展,都是廖维鸣的剖白,是送给温梦的礼物。

他小心翼翼地珍藏着、完善着,不敢在彻底完成之前给她看,而是等待公开的那一天。

即便眼下不会结婚,即便分手之后,温梦有很大几率根本不会再去他的画展。廖维鸣也依旧在好好准备这些东西,因为这是他的心愿。

他希望她往前看,哪怕这样意味着要放手、要分开。

这是他给她的奇迹。

画室里变得很安静,安静到只有温梦的呼吸声。长久维持的成人壳子终于被敲开,露出那个抱着膝盖默默流泪的小孩。

她站着,想着,沉默着。渐渐觉得有些很凉的东西顺着脸颊滑下来,于是伸手摸了一把。

直到看到手心一片湿漉漉的时候,温梦才发现,是自己哭了。

第37章 【结尾加2000字】 第二次见面时,……

从北京到马尔代夫, 直飞需要将近九个小时。

廖维鸣坐久了有些疲惫,随手拉开飞机舷窗的遮光板,往外看去。窗外是层叠的云海, 阳光在云朵中间找到空隙,大咧咧晒进来, 不大一会儿功夫就把头等舱座椅烤得温暖。

热度袭来, 让气氛逐渐变得昏沉。对于昨晚整夜未眠的人来说,此时应该好好睡上一觉才对。

廖维鸣果真也放平了座椅, 闭上眼睛。只不过翻过两次身之后,他的意识依旧是清醒的。

因为有些事情在脑海里坠着, 让他无法入睡。

“你和温梦真的分手了?”

——昨天李彦诺站在画室里, 讶异地问道。

廖维鸣沉默了很久, 点了下头。不用再多说些什么,彼此的意思都明了。画室的门就此关上,李彦诺转身下楼。

而廖维鸣在画室边角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像是被留在了真空中。人在做着呼吸运动, 胸口起伏, 氧气却进不到肺里, 窒息又无助。

他的朋友、他的爱人依次离开了。

身边又只剩下满满一屋子画陪着他, 就好像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耳旁是不耐烦的斥责:“一天天的, 就不能培养点正经的爱好?画、画、画, 能挣几个钱?”

“廖总您不能这么说。我做美术老师这么多年了,能看出维鸣这孩子很有天赋……”

“天赋有什么用,你也不看看有多少搞艺术的最后饿死了?他要是能挣回本来,我就继续供他读。”

而让父亲没想到的是,廖维鸣的那幅画后来真的卖出去了,两万元整。

于是斥责变成赞扬:“画得好, 多画点。爸爸给你开展览,一直开到学校门口去!”

仿佛在大人眼里,什么都是生意,什么都是钱——生活里就只有这么两件事,根本没有艺术和理想容身的空间。

但也许,这并不能完全怪廖维鸣的父亲。

毕竟他是从工地上一块砖一块砖干起来的。早些年跑工程、拉关系,陪客户喝酒,能喝到胃出血住院。这头输液针才从血管上拔下来,转脸又要去工地上监管,一干就是一整个白天。

父亲实在是受够了这样的苦日子,才会生怕儿子以后过得不富足。

廖维鸣能理解,也能共情,所以他从来不抱怨。

只是他觉得,他好像生错了地点。

在这样一个家庭里,他和其他人都太不一样了。他的天赋、他敏锐的直觉、他所有对情感的渴望和诉求,都成了父母眼中最无足轻重的事物。

“不够花就从保险柜里拿。”家里的长辈总是这样说,“想要多少拿多少,密码你有。”

这就是父母用来代替陪伴孩子成长的方式了。简单、粗暴,显得有点冰冷。

既然家里没有廖维鸣想要的东西,就去外面找吧,他是这么认为的。

上学的时候,廖维鸣书包侧兜里永远装着几百元大钞。无论是请同学们去网吧通宵打游戏、还是去必胜客吃芝心披萨、要不就是随手借出自己最新款的iphone,他都不会犹豫,也不会感到舍不得。

只要有人愿意陪着他就行,只要有人愿意喜欢他就行。钱对廖维鸣来说,反倒是最不重要的。

但是再热闹的聚会,总有散场的时候。

朋友们各有各的家,总不可能陪着他过夜。廖维鸣依旧要一个人回到别墅,走进画室里,打开一盏台灯。

灯光垂下来,落在画布上。廖维鸣看着,突然觉得他也不是全然孤独的。

因为有个穿着校服的少女正坐在画里,微笑地看着他,给昏暗的空间照出一抹亮色。

她叫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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