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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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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深手指蜷了蜷,依旧看着对面的墙,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这段时间你过得开心吗?韩深已经领教过无数次,说服喻行南比登天还难,所以他这次必须换个态度,不能再像以前那么凶狠地吼。

只要你在,我就开心。喻行南低声道。

韩深无声笑了笑,还骗人,如果真开心,你就不会连续好几天失眠。韩深说着轻叹一口气,转而看向喻行南,承认吧,你最近过得并不好,不仅要做音乐,还要看紧我,讨好我,但到头来一个笑脸都得不到这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深,是你不跟我好好相处。喻行南沉眸回道。

韩深反问:那有想过我为什么不跟你好好相处吗?

喻行南沉默片刻,握着方向盘的手再次紧了紧,良久才低声道:我会改,但需要时间。

可我怕自己撑不过去!韩深语气忽然重了些。

喻行南心口一疼,喉结动了动,看着韩深,什么撑不过去

对你的感情。韩深接连道,说实话,从我出生到现在,从没像现在这么压抑过,期间总觉得迈不开步子,即便身处四周通风的高台也觉得胸口憋闷,呼吸困难,头动不了,胳膊动不了,双腿更是无法动弹,浑身像被条铁链子死死缠住,这种感觉没人能体会,你也不会懂。

喻行南神情一顿,第一次听韩深说这些,只觉得心底涩到发苦,是因为我?

韩深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看着喻行南,眼眶泛红,自顾自说着,可尽管这样,还是改不了喜欢你,像已经刻在我全身所有的细胞上,虽然每时每刻都有消亡,但新的又会很快诞生。

听到这里,喻行南心底登时感到一阵触动,刚准备说点什么,就听见韩深接着说,语气稍显沉重,但我还是能清楚地感觉到,这段时间死去的细胞比新生的多。

喻行南微怔,随即瞳孔骤缩,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韩深见此苦笑一声,现在就只是希望,我那些爱你的细胞不会死绝,相信你也不想有那一天。

喻行南呼吸一滞,旋即握住韩深的手,低声道:深,信我,再给我点时间,至多半年。

韩深没躲开,而是回握住喻行南的手,但却无奈摇头道:不是这样的,现在我们需要的是冷静。最近几天我想了很多,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以前许多事都是你精心设计好,等着我去跳。不管是用陶尚谦引我吃醋,还是让我跟范天滑雪时心甘情愿地带上你,这些事你敢说没设计?

韩深说着轻叹一口气,所以说,行南,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不公平,你理智清醒,我日渐沉沦。你拿着项圈给我戴,我却以为是项链主动把头凑了进去。

此话一出,喻行南心脏登时漏掉一拍,落在韩深侧脸上的目光变得复杂无比,良久才低声道:抱歉,我控制不了自己。说完顿了顿,接着又道:只不过,其实我并没你想的那么清醒,如果清醒,当初就不会放任自己跟你在一起。

韩深闭上眼笑了笑,感叹道:看来我们还都不轻松。

所以未来不管遇到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好吗。喻行南话里话外还是不想跟韩深跟分开,正竭力说服着韩深。

可就在喻行南思索着下一句该说什么时,韩深忽然淡淡来了一句,可现在你让我很痛苦。

喻行南一愣,眼底竟涌上一抹从未有过的迷茫,试探问:什,么?

韩深将手从喻行南掌心里挣脱,在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着,眯眼吐出一团杂乱无章的云雾后,又将刚才那句一字不落地重复了一遍,可现在你让我很痛苦。

痛苦痛苦痛苦

喻行南神情因为这两个字眼变得呆滞,凉风掠过他空了的掌心,仿佛能一路吹进心里,带起一片严寒,与此同时,这两个字在他脑海中来回盘旋,不休不止,最终狠狠击断了他的神经。

疼痛仅在一瞬间,余下的皆成了麻木。

喻行南从未想过,他最爱的人,那个他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爱人,此刻竟在因为他的存在而痛苦。

韩深这个爱人,带给了他太多东西,从寒冬到酷暑的这半年里,让他仿佛重活了一次,让他知道这世上不止音乐能触动他的心,还有与爱人的日夜作伴和耳鬓厮磨,有在厨房熏上一天油烟味只为博他一笑,有步步为营如履薄冰只为能掩藏罪恶而长相厮守,有彻夜无眠只为将爱人的容颜不差分毫地刻入骨髓

太美好了,他所憧憬的东西太美好了,美好到他已不配拥有。他永远也无法忘怀幼时的那个深夜,他将一直控制着他情绪的小提琴放在满是落叶的泥地里,用圆规尖一点一点把琴身破坏,划出一道又一道丑陋无比的长痕,在刺耳难听的尖锐声中亲手将琴埋葬于永无天日的地下。

是的,他天性如此,讨厌被任何事物左右情绪,所以开始去掌控所有,掌控钢琴,掌控情绪,掌控朋友,掌控爱人,掌控人生但等将身周所有一切握于手中时,这才发现他没了心,站在他亲手为自己搭建的高台上俯瞰,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个。

这就是他,无法长久拥有一切、自以为是、让爱人无时无刻不在痛苦的他。

也许这就是天命,注定他这样生来卑劣阴暗的人,无论做的再多,都不会更改最终的命定结局。

行南?行南?喻行南!

喻行南方才的思绪被这一连串的熟悉声打断,眼神对上焦后,入目就是韩深那张略显焦急的面容。

只见韩深双眉紧蹙,正拿手在喻行南眼前晃,同时试探道:你没事吧?

喻行南回过神后,定定看了韩深三秒,随后忽然问了句,有多痛苦?

韩深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喻行南说的是什么。韩深扭回身子坐好,将已经燃到尽头的香烟掐灭,望着烟尾升起的最后那一缕白烟,末了只简洁道了一句:形容不上来。

其实韩深本想说痛苦到丧失自我,但话到嘴边又没说出口,怕在喻行南心口又插上血淋淋的一刀。

说实在的,韩深对当下这一刻感到无比内疚,当初是他不要脸皮死缠烂打步步紧逼,非得跟喻行南好,今日又是他为了自由,冷心冷血地跟喻行南说分开他自私冷漠,一切都随着自己的性子,像未进化成功的低等动物,从未抛弃那趋利避害的原始本能,外表看似无害热情,但却会在触及自身利益时展露出獠牙,厮杀过程中比谁都冷血。

然就在韩深陷入自责深渊无法抬头望天光时,喻行南忽然很快说了句,那分开吧。

空气安静了。

韩深震惊地望向喻行南,心口一揪,周身上下为之一颤,他还未做出反应,又听见喻行南低声道:我等你不再痛苦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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