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手捧着琴,在门槛处停滞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来。
偌大的鼎甄琉璃琴横摆在整张石桌上,琴身似玉石,琴弦如银丝。这把古琴是冷邵玉送给她的。
洛殇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晚,月欢枝头,光辉四溢,他飘然而逝的长发英姿飒爽,为她抚琴轻弹。
她少女般的心也就在那一刻彻彻底底的被他俘获,沉溺在了这场虐情中无法自拔。脚上铃铛的声响,每一个步子,她还记得清楚。
洛殇微微抬起头,无垠的夜空除了黑暗,还有几丝薄薄的轻纱,随着黑夜的风吹散了云,也遮住了本该出现的月。
她挽着袖口,优雅的坐下,纤细玉滑的手指撩上银铉,这铉好细,细到她的触碰都觉得指尖发疼。
一下,两下......
她缓缓拨动着琴丝,无声息的月终究肯出现了,它高高悬在女人的头上空,用它的凄凉来给她坚强。
皎洁的光亮穿透零星的枝叶,繁华素裹挥洒她一身白纱轻幔,白娟悠长,拖地三分,轻纱随她轻缓的动作,飘然而起,又默然而落。
三千青丝婉在背后,不加任何修饰,一泻千里的黑色飘散长发,如云起万灭,在她的身后凌乱的飘舞,柔软的发轻轻的擦拭着她脸颊,似乎在抚平她内心的痛苦。
叶眉上浮,双目淡然,里面印刻着的只有皎洁月下无穷的光辉,而她的眼底,掩盖的是这深夜牢笼的悲凉。高挺的鼻梁,浅粉色的双唇薄淡,略有憔悴的苍白小脸儿无力下是她坚韧的傲骨。
美眸清澈,指尖半伸半合,悠悠的奏响那首曲子。
冷邵玉给她弹过的曲子。
凤栖寝殿,虫鸟皆退,只因受不了这凄婉的琴音,一首让人听罢如同酒断愁肠的曲子从高大的墙壁上空悠悠传响。
这本是首欢快的乐曲,是夫妻琴瑟和鸣时的钟鼓之乐。只有弹这首曲子,他可能才会见她,她也想好好的弹奏,弹出那种高山仰止的平静德修,弹出那种浓深情重的蜜汁恬酬。可当指尖触碰到琴弦的一刻,发出的每一声都是这样的冥冥可忧。
是她的心太苦,还是情太重。
那日,他儒雅的为她扶琴,她优美的为他起舞。她错落跌在他怀里,男人压在她的身上,那双眼睛温柔的就像月泉池里的水一样,让人沉沦,便再不想出来。
他压在她身上霸道的说“从今以后,你只能是我的女人。”
虽是充满占有的话,可他说的极其温柔,大掌抚摸着她的脸颊,像一块不能让任何人触碰的珍宝。
那一刻,洛殇的心彻底被他融化到连一滴水都不剩。
他在她耳侧呢喃,他说。他会给她,她想要一切。
月照清幽,温暖徘徊在缠绵中他们的身上,划开这世上最冷的两座冰山......
而今,又能怎样,早知如此,为何还要陷的太深。
洛殇颤动着水眸,视线一片模糊,她将情感,心里的悲楚通通融入琴中,让本就哀转的琴音更加绝惨。
给我,我想要的一切。
可我想要的,你一辈子都给不了。
泪水终究还是流下,它没有滑过她的脸颊,不只是否泪水也在心疼这个女孩儿,才不让她多一分脆弱。
一滴晶莹的泪打湿在了她指尖下的琴弦上,被针细的琴弦割裂,四散成珠,使得这首曲子更多了一种绝望的悲凉。
周围的空气沉重寒冷,月,渐渐隐去。
纤细的手指落在琴弦上,缓缓的收回,她慢抬起美眸,冰清玉洁的脸对着他,温婉一笑,轻声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因为你舍不得错过,任何一次可以拥有月娥的机会。
寒风吹着周围的树,暗黑下,男人双手背在身后,他身材高大挺拔,像这里的树一样,感觉不到什么是冷,什么是暖。因为他无情,所以他不懂。
还是那么俊美的脸,也是那么的妖孽,他轻蹙着张扬的眉间,那双一如既往黑暗阴冷的眼睛此时深如龙渊,不知他想什么,也更不可能猜到他所想的。
他薄唇没有上挑,没有下沉,一身黄褐色与乳白交织的长衣让他看起来整个人高贵无比,浑身散发着一种不可指染的气息。
他站在原地,只是深眸远看着她。
洛殇淡笑,她再次优雅的起身,白色光滑的薄纱透亮,似乎她恍惚如仙,身子柔软,步子轻盈,在润风中一步一步的朝他走近。
她像一块冰,那么冷,为何偏偏要作出一副如火般的模样。
直到她走近,男人也没有发一言,每靠近他一步,洛殇都能感觉的到他浑身上下散发着的阴冷,这种冷直冰冻到她的心。
她尽可能的压低自己的情绪,平静的眼望着他,温婉一笑,柔声道“外面风大,我们进屋子吧。”
男人眉间蹙的更紧,却仍旧没有开口,只是撇开她搀扶上来的手臂,独自走进厢房。
洛殇呆呆的看着,他如今都是这般嫌弃自己了,也好,这难道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可为什么,心好痛,好痛......
她缓缓合上了房门,朝着坐在桌子旁的男人走去。
轻纱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像一朵洁白的雪花,让人舍不得就这样的将她融化,看她毁灭。
洛殇带着唇边的笑,斟了杯茶递到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