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后突然驾到也就算了,立日,圣上也亲临了王府,府中人上下皆是惶恐。
听说晋王从戎狄那里回来后受了重伤,直到现在仍昏迷不醒,圣上便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急着探个虚实究竟,他可是巴不得冷邵玉一命呜呼。
“圣上怎么亲自来了?”静和氏坐在大堂主位,眉心上翘,似有些不满,身旁贴身嬷嬷蕙香给她轻轻按着肩膀,倒是一脸的和蔼可亲。
圣上瞧了瞧四周,摆了摆手示意众奴婢退下,他站起身故意咳嗽了两声,贼眉鼠眼急切的低声问道“母后,他怎么样?外面说的可都属实?”
男人两只眼珠子来回转动,焦虑急切的就差没从眼睛里直接飞出来了。
就知道他为何而来,瞧瞧他那点出息,沉不住气,一点儿君王的气度都没有,武周若是真没了冷邵玉丢给这个无能的家伙,枉费了她一番苦心不说,这千百年的江山社稷怕是也毁于一旦。
“母后,母后您倒是快说啊。”圣上张大了嘴巴,一脸的抽搐,已经坐立不安了。
静和氏脸色阴沉,并没开口。
男人急上眉梢,急迫的眼神祈求看向在旁的蕙香,见她平和的微笑,点了点头,他立即大喜,不禁笑出了声音,只差没拍手称快。
太好了,报应,冷邵玉,这就是你的报应,他不停的在心里嘀咕。
“母后,现在冷邵玉手无缚鸡之力,不如我们……”他眼里闪过一抹狠毒,边说边做了一个除之而后快的手势。
就知道这小子打的什么主意,否则以他的惬弱,怎么敢来这里,未听见静和氏的答复,他忙说“母后,一旦冷邵玉醒来,我们又要过原来的日子,难道母后不想握住这武周的江山大权吗?”
静和氏笑了,却是笑的几分僵硬,圣上这是在给她灌迷魂汤呢。
“是圣上想握住这武周的江山大权了吧。”
听此,圣上一愣,心虚的眼睛四处看了看,故作镇定,双手背在了身后,笑呵呵道“母后何出此言,儿臣对母后忠心耿耿,天地可鉴,若儿臣即便得了实权,武周的江山社稷还不全由母后您做主。”
静和氏冷笑,冰傲的眸子一掠内侧帐帘。“你还真是娶了位好妃子。”
圣上自当知道静和氏的意思,陪笑道“那您看现在……若是母后无法下手,儿臣愿意替母后了却这一桩心事。”
他眼里带着恨意的杀气。
“你给哀家听着,冷邵玉不能死,若你固执相煎太急,别怪哀家不给你留情面。”
“母后。”圣上一听心慌了,这是怎么回事,明明静和氏是向着他的,趁着现在可以除去冷邵玉这么好的机会,千载难逢,怎么她反而却要放过。
“您不是更希望他死吗?怎么……怎么如今又……母后,我才是你的儿臣,对您一心,而他冷邵玉心术不正,母后难道要扶持他?”男人瞪大了眼睛,嘴唇直哆嗦,心里更是着急。
若是静和氏也向了冷邵玉,那他可是连傀儡都不如了,指不定什么时候,身为太后母后的静和氏点点头,那么皇帝的宝座就是他冷邵玉的了。
“母后,您倒是说话啊?”
蕙香眼瞧着,自随太后嫁入宫里已有四十多年,她一直本着柔和的性子,行为处事一向最为得体,而必要的时候,却也狠过常人,这些年,有她在身边,静和氏做事更为顺手。
“太后,近日天干气燥,喝口茶水润润吧,这茶还是您平日里喝惯了的玉龙井。”蕙香将茶水递给她。
圣上脸色一黑,不悦的提醒了一句。“蕙香姑姑!”
玉龙井出产西域古都,是少有的稀品,一年四季只有深秋近冬时才能采集,而量也很少,但每年晋王都会差人跋山涉水前往西域古都费劲千辛寻此茶,只因太后中意。
蕙香如此说,正是别有用心。
静和氏接过茶杯,茶水光泽细腻,茶香飘然淡雅,轻轻一闻就足以让人心旷神怡,杯子在她手中停留了会儿,她才转手将茶杯放在了桌上。
“母后,您是不是不要儿臣了?”圣上试探着问,他急忙在静和氏身前跪下,双手握住她的手。“母后与儿臣多年母子之情,自是亲密无间,您不是一直教导儿臣行事要果敢,对待敌人绝对不可手软,怎么如今您却……”
“他是你的兄长。”静和氏揉了揉额头的穴位。
“可他更是我的敌人。”男人咬着牙,眼中昔日兄弟之情全然泯灭。“若他继续活着,我永远都会被他踩到脚下,母后不是让儿臣成为一代明君吗,母后,母后您不是想垂帘听政吗?儿臣发誓,只要儿臣除了冷邵玉,一定全听母后。”
静和氏有些愕然,但其表情也没多大变化,这么多年,她离间他们兄弟之情,也难怪,这孩子心中的恨越来越浓。
她也曾多次想除去冷邵玉,不知为何,真到了要事成的时候,却怎么也下不去手,她总是能想起,这群孩子小的时候,那么的乖巧,虽说只为了权利,可到底也是有感情的,毕竟二十几年的养育。
“太后,您头又疼了吧,奴婢扶您去休息吧。”蕙香摇摇头,叹了声。
静和氏缓闭双目,轻点了点头,在蕙香的搀扶下站起,然圣上却依旧不肯罢休。
“母后,母后,请您准许儿臣杀了冷邵玉。”
静和氏听的耳朵心里一阵烦躁,她回过身,喘了口沉重的粗气,说“昨夜,哀家梦见你们的父皇了,他一脸的严谨忧郁,许是在责怪哀家。先帝临终的嘱托,哀家记得清楚,也希望你记得清楚,别辜负了他的重托。”
她说完,便同蕙香走了。
圣上跌坐在地上,静和氏这是在告诉他,他的皇位是怎么来的,没有她的指令,他若敢贸然行事,这皇位也就坐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