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色僵硬地不敢动。
灼热的手用力地抓住她的手腕儿。
云舒都要吓得晕过去了。
这难道是想抓着她,把她拖到唐国公的面前吗?
她用力地瞪大了眼睛,央求地看着沈公子。然而清秀的少年此刻目光散乱,抓着云舒的手腕许久之后,细细弱弱地叫了一声,“母亲。”他叫了这一声之后就重新闭上了眼睛,满脸的痛苦,云舒这才发现他的意识并没有清醒,相反,看起来似乎只是本能地抓住了自己,却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发现这个之后,云舒顿时放心了,她急忙坐在床边轻轻地动了动手腕,却发现这少年看起来虚弱,却抓得她疼痛无比。
仿佛是怕她消失一样。
云舒就想到他刚刚叫了自己一声“母亲”。
她的眼神有些黯然。
只怕刚刚沈公子是想到自己的母亲了。
病重的时候难免心灵空虚弱小,想到自己的母亲也没什么不对,云舒迟疑了一下,含糊地拿手轻轻地盖在他的额头上应了一声。
“嗯。”她低低地应了一声,见这少年一张潮红的脸依旧痛苦无比,仿佛是无法挣脱梦魇一样,他开始在迷迷糊糊之中嘴里喃喃着什么。也不知道他在叫什么,乱七八糟,有的时候是“父亲”有的时候是“姐姐”,只是看着此刻这样脆弱的少年,云舒没有办法放开他不管,犹豫着靠在床边,一边拿着干净的帕子给他擦掉头上的一层层的汗,一边对他小声说道,“他们都陪着你。”
这句话似乎叫沈公子变得安静了起来。
他的眼角滚落出两行眼泪,无声地隐没进了发间。
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散落在床上,云舒看见他被烙下了伤疤的地方已经干净了,显然是之前已经受过处理,此刻看见他无声地在睡梦中流泪,发着高烧躺在床上的样子,她犹豫了一下,拿手轻轻地握了握他的手轻声说道,“你要平安无事啊。公子,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才能叫活着的人欢喜,叫死去的人放心。如果你撑不下去,那就是亲者痛仇者快。那些伤害过你与沈家的人都会弹冠相庆,因为再也不必担心。他们没有脏了自己的手,你自己却已经顺了他们的意。”
“公子,你想叫仇人顺心如意,叫自己爱着,也爱着你的人伤心痛苦吗?”
她不知道自己这些话会不会叫沈公子听到。
可是她希望他能够坚强起来。
哪怕前路多么坎坷,可是只要鼓起勇气去面对就没有关系。
“公子,这世上没有永恒的黑夜。只要咱们一直往前看,就能够重新得到光明。”云舒轻轻地拍着这少年的手,见他似乎安稳了下来,没有了刚刚那样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碎掉的样子,便垂了垂眼睛轻声说道,“你活着,好好儿地活着,这对沈大将军与将军夫人来说就是最大的孝顺。你不仅要活着,而且要更加坚强……这世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能保证许多年之后,沈家的冤屈不能被翻案呢?”
她又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似乎感觉到她的柔和,沈公子重新安静了下来,只是却依旧没有撒开云舒的手腕。
云舒顾虑着也没有掰开他。
这少年刚刚经历了这样的巨大的变故,又家破人亡,哪怕似乎看起来没有在意,还在劝别人不要在意,可是内心一定不会好受。她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叫他更添悲苦,更何况只不过是被抓住了手腕动弹不得而已。幸亏手边要用的东西也都在床边,云舒坐在床边上,也什么东西都能拿得到。见这少年安稳地睡着,云舒就用自由的那只手 勉强把食盒给抓过来,拿了里头的羊肉包子还有炖鸡翅吃了,又喝了几口水,这才重新老老实实地陪着沈公子。
她掐着时间又拿酒液给沈公子擦了一遍身。
似乎身上凉了,这少年又张开眼睛努力想要看她一眼。
云舒已经习惯了,很习惯地拍着他的手说道,“我还在的。”她的声音柔和安稳,这少年的眼角似乎闪过一抹晶莹的泪光,却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砸糊涂地叫什么,再一次昏迷了过去。见他两次擦身已经身上好过了很多,云舒就拿了棉被给他盖上,自己靠在床边细心地看着他。她熬了一夜没有合眼,直到到了外头的天都快亮了的时候,见沈公子的烧已经退了,云舒这才松了一口气,靠在了床头打盹儿。
她也不敢睡实了,似睡非睡的,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动了动,急忙张开眼睛,迎面就对上了一双微微红肿的眼睛。
沈公子躺在床上,一双眼睛里满是血丝,对她虚弱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