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雅苑是完全中式的布置,店内别有洞天,沿途的墙壁上都悬挂着大气磅礴的书法字画,山山水水,环境清幽,能听见隐约的管弦乐声。
服务员给她们引路到定好的包厢,沈弋比她们到的早,外套挂在了衣帽架上,正熟稔地解开脖颈的第一颗纽扣。
他将手机放在了桌面上,那头正在用英文汇报什么。
服务生不敢打扰,只能默默地将覆盖在青花餐具上薄膜拆掉,周到地用热水烫了几遭。
沈弋薄唇轻动,飞快地用英文回话,嗓音清冽,如淙淙流水。
一通简单的电话会议打完,服务生才提醒说:“三位,可以点菜了。”
沈弋将册子递到姜予漾手边,眼眸深邃:“想吃什么?你来点。”
难得,这位大少爷还能委曲求全。
既然如此,姜予漾就好办了,整桌三个人,属沈弋最挑食。
乔颂没有忌口,所以她选的全是自己的口味,完全不照顾他那点少爷性子。
“西湖醋鱼,糖醋里脊,清炒虾仁,粉蒸排骨......”
“甜品的话要杏仁豆腐,糖蒸酥酪......再来一打乌梅汁。”
姜予漾合上册子,服务生又跟她确认了一道,急匆匆出去让后厨备菜去了。
沈弋眉峰一扬,轻哂一声。
挺好,选的没几样是他的口味。
西湖醋鱼上了桌,沈弋拿筷子挑了一小块鱼肉,心想着果然不如姜予漾做的好吃。
所有的菜很快齐桌,乔颂却接到了工作上的电话。
乔颂从座位上起身,拿着手机到外面接听去了。
做记者这一行就是要随时随地交接任务,姜予漾上次听说乔颂的那个主编萌萌生产前一个小时还在处理工作,不由得咂舌了下。
现在包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安静的能听见空调吹出冷气的响声。
沈弋靠在座椅上,坐姿端正,眉目间像是经由春风吹拂,尽是温和之意。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逡巡着,轻吐出两个字:“瘦了。”
姜予漾还以为自己幻听了,下意识吭了一声:“嗯?”
“我说,你瘦了。”沈弋的指节搭在桌面边缘,能看见手背浮现的筋脉。
在巴黎,姜予漾时不时练习瑜伽,也更注重身材的保养,落在他眼里,就变成了干巴巴的“瘦了”两个字。
对沈弋来说,姜予漾脱离了从前的稚气,纯媚交加,气质不凡,也更能吸引男人的注意了。
宛若一株从花苞成长起来的盛放的玫瑰。
姜予漾没想到他突如其来这么一遭,疏离地说:“减肥呢。”
沈弋取下腕表,笃定地说:“都这么瘦了,你不需要减。”
他喉结上下滑动,单手扯过领带:“照顾好自己,别让我心疼。”
很轻的关切,如羽毛扫过心口。
换做以前,他口中是断然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沈弋说得很虔诚,他知道过去都是她来心疼他的,她包容所有,就连最欢畅的时候,他力道渐大,将她弄的受不了,哼哼唧唧求饶,她还是疼他的。
小姑娘会勾着他脖颈,呵气如兰:“我疼你啊,离开我,就没人疼你了。”
后来果真如此,这一年,他用工作麻痹内心,再没回过泛海国际,也等不到热好的粥、关切的话语。
成年人的喜怒哀乐,都要伪装的很好才行。
姜予漾压下眼睫,抗拒地说:“你还是留着这份心......心疼别人吧。”
“心疼谁?”沈弋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将手里舀的一碗糖蒸酥酪放在她手边:“他们都不值得我这样。”
这话说的倒是一套一套的。
“我跟温芙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了。”沈弋郑重地说:“两家老爷子也都表明态度,不强迫我们。”
为此,他还受了沈赫连一巴掌。
沈赫连年轻的时候就在老爷子的要求下从了军,成为一名光荣的海上搜救员,那场海上大爆炸,他是其中为数不多的幸存者,后来被授予表彰,荣誉加身。
也就是在这时候,沈赫连退伍,回家得知了妻子难产血崩去世的消息。
临盆前,她刚刚得知那场大爆炸,却没能撑到丈夫回家,直接撒手人寰。
沈赫连极度自责,终日沉湎在悲恸中,那时候林平芝总是伺候在他身边,这才得以上位。
明明沈弋和沈荨都是他的孩子,可沈赫连下意识排斥沈荨的存在,从小到大也更关注沈弋的成长。
沈荨去世后,父子两关系陷入冰点。
温老爷子参军时救过沈老爷子一命,所以才有过约定,让后辈成婚,亲上加亲。
沈弋的反抗无疑是打破了这种约定,令两家人都下不来台,沈赫连实在动怒不过,当着众人的面对自己的儿子掌掴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