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漾就是瞎逛,结果一不小心绕开了嘈杂的人群,越走越往胡同里去了。
她一开始来京城,还真走不出来胡同,不过现在也好不到哪儿去。
细想过来,她来什刹海的次数不多,为数不多的还全跟沈弋有关。
刚来京城,沈老爷子让沈弋带她去什刹海滑冰,她一南方姑娘,尝试滑冰都是第一次。
沈弋动作挺娴熟的,给她穿好溜冰鞋后,就自顾自滑了起来,根本没打算顾及她的情绪。
或者说,对于长辈的命令,少年只打算履行,完成任务就可以了,其他的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姜予漾艰难地站起来,试了好几次都跌坐到了地上,又撑着栏杆自己起来试着滑。
中途,沈弋接到一个电话,说要离开一阵子。
姜予漾就自娱自乐,好不容易能扶着栏杆滑行一段距离,一回头,沈弋还没回来。
等到天色渐晚,她浑身冻的发冷,眼眶通红。
卸下滑冰的装备,姜予漾抱着膝盖,像一团小刺猬。
那时候的少女不是没脾气,她只是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能避着的地方都避着了,尽量不去招惹沈弋,安安分分学习,可是却在这座城市里如履薄冰,找不到一处容身之所。
哭了会儿,少女嗓子都哑了,给他拨过去电话,响铃了好多声,就是没人接。
结果往前走的过程中正碰上从酒吧街出来的沈弋,他瞳孔一震,才想起来自己有这么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妹妹”。
少女乖的不行,眼眸像小鹿,眨着眼睫,鼻尖儿跟眼圈都发红,手上还拎着滑冰的装备。
“哥哥。”
见沈弋跟周围人打完招呼径直走过来,她嗫喏启唇,几乎忘了他的禁区。
“说什么?”幸好,他没听见。
有那么一瞬间,沈弋真觉得自己挺不是人的,瞧她又乖又纯,就想欺负她到哭。
可一见到她那般狼狈模样,他又舍不得了。
少年将她拉到没什么人经过的一侧,嘴唇若有若无地扫过她鼻尖:“我送你回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儿。”
年少时的沈弋,比现在还要混蛋多了。
姜予漾漫无目的地往前,再走,就是死胡同了。
“往哪儿走?”沈弋轻捏着她手腕,眼眸沉坳的如同夜间的后海。
她兴致缺缺:“我也不知道。”
沈弋是真挺纵容她的,完全随着她来。
天气预报这回挺准,雨丝如针,细细密密地降落下来。
冬日的雨都冻人,寒意直往衣领子里钻。
两人都没拿伞,当务之急是找个地儿躲雨。
沈弋脱了冲锋衣,挡在她头顶,交待说:“先这么用着。”
尾音含着点重量,敲落在她的心头。
她今天就穿了件羊绒开衫,基本没什么挡风效果,沈弋的冲锋衣一移至头顶,冰凉如刀刃的雨下的更急,雨滴如豆大,全砸他衣服上了。
沈弋没什么挡雨的东西,他行在雨中,倒是毫不在意。
姜予漾的视线被雨柱浇的朦胧,问话有点磕绊:“你......没关系吗?”
“我淋雨淋多了。”他微抬眼皮,带着点儿淡漠的弧度。
此话不假,他是那种下小雨都不会打伞的人,也没什么淋雨后生病的前例。
好在他对这块儿地形熟,姜予漾跟着他,不一会儿就找到了一家酒吧躲雨。
雷声阵阵,雨势转而更大,听声音都噼里啪啦的。
男人黑发覆在额头,雨滴顺着额角、下颌往下淌,汇聚成一小滩水洼。
他皮肤本就冷白,雨珠滚过,像一只出浴的男狐狸精。
多年前,少年也是这般,带着点儿桀骜,孤身从雨中走来,在书店跟她相遇。
一切定格的像是电影慢镜头。
姜予漾的视线自上而下扫视过,不由得脸热了。
沈弋拧了拧了衣角的雨水,站在酒吧门口点烟,火星明灭,指尖残留一抹猩红。
回过神来,她还拿着他的外套,发现这衣服根本没法儿穿了。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要走外面等雨停,沈弋肯定是受冻的那个。
“走吧,进去暂且躲躲雨。”他碾灭烟头,扔进垃圾桶,桃花眼也像是雨水浸湿,破开禁欲的外衣,那点儿情愫呼之欲出。
酒吧里,人声鼎沸,正是跨年的狂嗨的时候,无数人随着音乐节奏蹦迪,乐声震耳欲聋。
喷出的干冰与小纸片更添了狂欢的氛围。
沈弋领她到了一隅的卡座坐着,不一会儿就有经理过来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