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武青林才目色深远的看着窗外天际的流云叹道:“军队里和朝堂不同,将士们都热血,最重义气。在军中,一路坐到父亲和晟王那种位置的人,单凭威望已经足够号令三军,就单看他是否有这份心了。所以这所谓的兵符——在君臣和睦时,是一道名正言顺的保障,可如果晟王真有异心的话——凭着他的军功,和这八年来在北境军中和将士们同吃同住,出生入死结下的情谊,他想驱策北境的驻军,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儿了。”
武青钰听得怔住。
这十多年,他一直生活在帝京的锦绣繁华当中,鲜衣怒马,肆意人生,虽然知道军队铁血,但毕竟没有切身的经验和领悟,所以,压根就想不到这个层面上来。
当然——
也绝不敢往这个方面想。
毕竟这样的话,太严重了,万一传到皇帝的耳朵里,甚至可能惹来杀身之祸的。
武青林私底下肯跟他说,那是因为大家是一家人,也是拿他当亲兄弟,所以才没避讳。
“大哥……”可是,武青林这话似乎是在暗示什么,武青钰听的一阵紧张,不由的吞了口口水。
武青林则是苦笑了一声道:“要不然,你以为陛下因何如此忌惮咱们定远侯府?又为什么要用联姻的关系来拉拢?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话不是空穴来风的。军中的一切,到了某些特定的场合上,并不是用一道兵符就能镇住的。”
武青钰突然就有点后怕:“那晟王他……”
武青林叹一口气:“虽说这件事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但就冲着他肯交出兵符的这一举动来看——我倒是相信,他今日此举,就单是冲着武昙的。他之前就有三番五次的背地里接近武昙,并且冲着他的作为,暂时确实也看不出任何要对咱们定远侯府有所图谋的迹象。武昙的疑心重,一直避着他,不肯就范,他会出此下策,可能是真被逼急了吧。”
武青钰现在关心的根本就不是这个了,只是想想武青林刚说的话就忍不住的胆战心惊,试探道:“大哥,那你说晟王真的能凭他一人之名,有朝一日重返北境军中吗?”
武青林勾了勾唇,眼眸之中却不见笑意:“这样的事,也不是随口说来这么简单的,除了热血义气还有纲常在先,非天时地利人和齐聚之机不可得。就像是晟王回京,陛下明明打从心底里忌惮他,却始终不敢主动提及收回兵权之事一样,晟王驻守北境这些年,劳苦功高,他才重伤被迫回京,如果陛下就马上削权,这就等于是将一个不仁不义的错处拱手送到了晟王面前。而现在,对晟王来说也是一样。今天他主动放权,在这件事上,陛下没有错处,如果彼此相安无事,那么再过几年,等到新的接任他职务的将领逐渐赢得威望,在北境军中站稳了脚跟,晟王就会逐渐被淡忘,踢出局。而如若陛下或是太子沉不住气,在这时候还要进一步的打压——那么就像是我刚才所说的,现在的北境军权,实际上还是握在晟王手里的,他还是有余地和机会的。”
当然,以武青林对萧樾这个人的了解,他甚至觉得萧樾就算离开北境十年八年,那边的一切也依然会在他掌握之中。这一趟他回京,武青林起码就不信,他会不给自己留退路,不在军中安排好自己的心腹,稳住他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