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俩人,分明已经是旁若无人了!
皇帝等人就算再觉得心里窝火,此刻也是无计可施了。
陶任之不动声色的上前把小太子引入席位上坐好,酒宴就在这么尴尬的气氛中开场了。
湖阳长公主那些长辈对萧樾娶哪家的姑娘倒是并不在意,而且这个定远侯府出来的小姑娘,之前她们在晟王府里都见过,就是觉得她配晟王,小了点儿,别的大毛病也挑不出来……
本来是该叫过去说说话的,可是大家又不瞎,明摆着皇帝不乐意呢,所以众人便都谨言慎行,不招惹了。
就因为萧樾和武昙在场,这暖阁里的气氛就一直有点拘谨,不太对劲。
武昙破罐破摔的一直垂眸吃东西,萧樾却是不管的,神态自若的亲自给她布菜。
武昙挑挑拣拣,埋头吃了一阵,萧樾见她碟子里还剩下一半的食物就知道是她挑剩下来的。
于是招呼了个宫婢过来,端下去给她换了新的碟子来。
姜皇后注意这边半天,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的问了句:“怎么不查验好了再上菜?是传给晟王那桌的菜不好吗?”
端着碟子的婢女噤若寒蝉,瞬间就僵在那里,不敢动了。
武昙也被吓了一跳——
如果是平时出席这样的场合,她一般都很注意的,为了不想被人指摘议论,即使不合胃口的也不会挑的这么明显,今天是真被萧樾折腾到心力交瘁,一心只想埋头吃饭躲开跟所有人交流的机会,心里不痛快,反而是疏忽了。
她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再次抬头,朝萧樾递过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好在萧樾挡在旁边,刚好隔开了姜皇后的视线。
萧樾面不改色,淡淡的道:“不是御膳房的事儿,皇嫂不必介怀,她胃口小,就这样儿!”
姜皇后其实早前还是蛮看好武昙的,不在乎她刁蛮和鲁莽一点,反而是觉得她真性情,好拿捏。可是今天,在知道武昙和萧樾搅和到了一起之后,她就开始怎么看这个武家的姑娘怎么不顺眼了——
不为别的,就因为她之前跟自己的儿子议过亲,虽说是没成,可是这个武昙怎么心里就没点儿数?虽说当初是萧昀没要她,这时候她却在两叔侄中间蹦跶着,这像什么话?!
姜皇后也是高高在上习惯了,当时就没忍住,不悦的数落道:“哪儿来的这么些矫情毛病?穷苦的地方还有多少百姓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吃个饭还要挑三拣四的!”
要说奢侈,自然是宫中后妃的生活才是最奢侈的。
武昙不是没理由反驳,可是除非是她活腻歪了,否则就不可能当众跟皇后顶嘴,让对方下不来台。
皇后为什么教训她,她心里门儿清,此刻就只耷拉着脑袋,权当受教了。
而姜皇后这话本来就说的有点刻意,音量没压,以至于外殿的宾客也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朝臣和命妇们还好,方才因为武家小姐攀上晟王这棵大树而妒恨交加的贵女们瞬间就来了精神,全都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这边看笑话。
姜皇后找茬,萧樾也没恼,只顺手掰开武昙的手指,把她手里的筷子抽走放桌上了,然后道:“算了!不爱吃就别吃了!皇嫂教训的对,国库的粮食银钱都是取之于民,大家节俭些是对的。不过本王的俸禄养你一张嘴还是有富裕的,咱们回家吃去!”
众:……
姜皇后的一张脸,瞬间黑成了锅底灰。
萧樾已经拍拍袍子,牵着武昙起身了,一边仍是礼节周到的给帝后拱手一礼:“皇兄,皇嫂,太子殿下的喜酒臣弟已经喝过了,这就少陪了,请皇兄恩准我们先行告退!”
皇帝还能说什么?
他甚至都后悔了,当时为什么非要把萧樾叫到这里来给自己平白添了一场堵。
“嗯!”当着众人面前,皇帝也不能发作,只敷衍着算是应了声。
萧樾就牵着武昙的手,旁若无人的又在满殿的注视之下先出来了。
两人从殿内出来,武昙一时忘了甩开他的手,就跟着他一起徒步慢慢地往宫门的方向走。
这东宫之内,到处张灯结彩,喜庆的气氛很浓,再加上身后的大殿之中歌舞升平,酒菜飘香,确实是气氛不差。
萧樾这回脚下走得很慢,行过一段之后,见武昙还是心事重重的低着头看脚下,就侧目唤她:“怎么了?被皇后数落了两句,不高兴了?”
武昙确实不高兴,就冲他翻了个眼白:“换你你高兴啊?”
大庭广众的被人指着鼻子挑刺,换个脸皮薄点的,怕是真的要羞愤到以后都不敢在人前露头了。
萧樾见她气鼓鼓的样子,就拿指头戳了下她的脸颊,帮她把憋着的气放掉。
“干什么啊!”武昙不悦的去拨他的手。
萧樾就笑得颇有点不怀好意了,调侃道:“其实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武昙冷着脸不理他。
萧樾道:“你想啊,还好当初你跟萧昀的婚事没成,要不然,她就是你的婆婆了,还不得天天数落你,不叫你好好吃饭啊?”
别说,这话还是挺有道理的!
武昙心里本能的认同的同时,脸上已经瞬间就老大的不乐意了,突然就停下来不走了。
萧樾拽了她一下,没拽动,就也停下来,回头递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武昙一脸愁容的抱怨:“皇帝陛下生气了,皇后娘娘也给得罪了,他们全都看我不顺眼……”
话没说完,萧樾就出声打断:“想多了!”
武昙觉得他这安慰人的话太敷衍了,还要再说话,就听萧樾话锋一转,突然就严肃了神情道:“他们其实是看本王不顺眼,你就是顺带着的!”
武昙:“……”
这样更惨好么!
武昙这时候心里是挺发愁的,就完全没心思听他玩笑了,往他面前走了两步,仰头看着他的脸,很认真的跟他商量:“现在怎么办啊?事情闹成这样,后面怎么收场啊?”
萧樾弯身下来,手撑着膝盖,平时她的目光,倒是颇为严肃了几分道:“本王今天已经当众表态了,我这边没问题了,问题在你!”
皇帝虽然不同意,但显然,萧樾没把皇帝的意见列入考虑,武昙当然知道现在问题出在她自己这边。
“我父亲一定不会答应的!”她看着他的眼睛,没有回避,闷声道:“现在无非就只有两种结果,等他得到消息,要么就是立刻给我定一门亲事,把我嫁了,要么——就是把我赶出家门,从此不认我这个女儿了。”
皇帝的态度在那摆着,武勋哪怕是为了表忠心,都一定会否决这门婚事的。
武昙是从来就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为了自己的婚事而闹个众叛亲离的结果出来,以前看话本子,有人为了情郎私奔,有人为了情郎殉情,也有人为了情郎,不惜一切与家族决裂……而她,为了萧樾!
话本子里的那些男女,是爱得死去活来,不顾一切,她现在却是被赶鸭子上架,被逼着走到这一步了。
当然,虽说她走到今天这个局面是被逼的,但是平心而论,此刻她的心里却没有半点的不情愿。
因为萧樾对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