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武昙又连忙垂下头去,退后半步屈膝行礼:“见过陛下!”
虽说这是后院,可萧昀他堂堂一国之君,他在府里出没,谁还敢拦着不叫他到处乱走不成?
武昙头一低,就再也不抬了,规规矩矩。
明知道萧昀定是听见她方才说的那两句话了……
可她除非是傻了,才会主动请罪。
于是,就只当没那回事了。
青瓷从后面匆忙的追上来,也跟着行礼:“奴婢见过陛下!”
萧昀也没叫起,武昙低着头,只给他留了个发顶。
他盯了她片刻,便是冷嗤一声,讽刺道:“你这是风寒了?朕看这整个侯府里就属你精神,蹦跶的欢!”
“我……”他这莫名其妙就堵上来找茬,武昙自是打从心底里膈应,不过当然也晓得分寸,不会跟他顶嘴,只就一本正经,还是规规矩矩的回道:“回陛下的话,臣女是染了风寒了,正要去瞧大夫呢。”
她就是这样,临危不乱,鬼话连篇的。
偏就是表面功夫做得十足,犯错也是捡着那些无伤大雅的,反而会叫人觉得你要抓着她这错处不放,就是故意找茬,与人为难……
如此一个阳奉阴违,桀骜不驯的女子……
真的是半点不像样!
武昙站在他面前,规规矩矩的。
萧昀与她对峙半晌,却仿佛见她一面,心里憋闷了许久的那口气非但没能散出去,反而堵得更加严重了。
最后,他就沉了脸,不耐烦道:“你继母的丧期,哪怕是做做样子……却不知道定远侯私底下是怎么管教子女的。”
他要找茬训斥,武昙就鹌鹑一样缩着脑袋听着。
萧昀自己横竖就是觉得索然无味,见她这么一副捶不扁也砸不烂的样子,看着就越发心烦,冷着脸错开她身边,抬脚就继续往前走去。
武昙赶紧侧身往旁边让了让。
这个武昙,跟他上辈子见过的,完全没两样!
萧昀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堵她这一次是为了什么,总之是昨夜到了武家没见她露面,心里憋闷,现在看见了,就更是恼火。
仿佛是有些后悔和懊恼的,他快步走过去。
然后——
就听见身后武昙如释重负一般,绵长的吐出一口气。
他止了步子,一侧目。
就见她这会儿已经站直了身子,明明穿着一身素衣,却是脚步轻盈,一只花蝴蝶一般的带着她那丫鬟继续往前去了。
萧昀的眸光沉了沉,脸上神色阴晴不定。
小尤子从旁看着他这一早上频繁变化如是变戏法一样的脸色,突然有点明白了什么叫圣心难测,正琢磨着要开口说点什么,就听萧昀由鼻息间冷哼了一声……
“没心没肺!”冷冰冰的撂下这么几个字,就冷着脸也重新转身,朝着和武昙相反的方向继续快步前行而去。
武昙被萧昀当面数落教训了,就不好再明知故犯,回镜春斋用了早饭就去了前院,帮忙待客。
老夫人这两天心情欠佳,再加上确实是被武勖气病了,就还是在主院坐镇,只有跟她关系好或者品阶差不多的女眷登门,才会被请过去,她陪着说话。
武昙帮林彦瑶在前院招待其他登门的女客。
昨日因为时间仓促,孟氏的死讯还没传遍,是以今日武家才是门庭如市,更热闹了些。
林彦瑶挺着个肚子,忙了一早上,累了一头的汗,趁着喝水的空当与武昙咬耳朵:“怕是因为皇帝陛下在咱们府上的缘故,今日这到访的好些人同咱们家往日可没什么交情,也不来往的。”
武昙撇撇嘴:“表姐你若是撑不住就回去歇会儿,这里我盯着就行。”
“也还好。”林彦瑶,还要再说话,就见李氏带着林彦瑛的媳妇儿一道儿来了,看见两人就疾步行来。
“舅母!”武昙叫了一声。
林彦瑶这才看见自己的母亲和嫂嫂来了,于是连忙把茶盏递给常思,也跟着迎出来两步。
“怎么是你们两个孩子在这待客?”李氏疾步走过来,先是看了眼林彦瑶的肚子,又跟武昙说话,“昨儿个瑶儿叫人送了消息回去,当时天已经晚了,我就没赶着过来。今日你舅舅和表兄都当值,一早便去了衙门,就不能过来了。”
孟氏的具体死因,她是不知情,但关于孟氏谋害老夫人,并且被禁足又被驱逐出府的内情她却是都知道的,此刻倒不至于幸灾乐祸,却免不了唏嘘。
旁边林彦瑶和自家嫂子也拉着手在小声的说话。
这地方人来人往的,武昙也不便多说,就只道:“又劳舅母跑一趟了,我祖母身体不适,现在天又冷,她不方便出来。”
说着,就转头对林彦瑶道:“表姐你陪舅母和表嫂去见见祖母,然后带他们回你落云轩说话吧。”
林彦瑶看了看大门口人来人往的场面,不太放心:“你一个人应付的来么?”
“没事!”武昙道,“府里这么多下人,我就是露个脸,在这装装样子的,不妨事,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