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什么?”她反问,“我需要蝴蝶湾那个房子,需要一辆车一个司机每天送我上下学,行吗?恐怕高翔不会允许吧。”
周磊哑然。
周乐琪神情轻蔑:“想看我?原来不是天天能看见吗?可是你每天都不回家,在我生日当天也跑出去和那个女的鬼混,在我看来也不是很想见到我,那现在又为什么说这些话呢?”
周磊节节败退。
周乐琪一步不让,甚至显得咄咄逼人,她在学校里的那种沉默寡言完全不见了,此时的她是如此善辩。
“你根本不爱我,也不爱这个家,否则不会在我第一次高考的时候出轨,不会让人家闹到家里,”她的眼神和话语都像锋利的刀子,“最起码,你不会表面说要改正,结果却还在我复读的那一年继续干那些恶心的事。”
“琪琪,我——”周磊试图辩解。
而周乐琪根本不听。
她忽然快步走到大门口,一把把破旧的木门和铁栅栏门都打开,大声说:“请你离开,以后再也不要来。”
余清已经开始哭了。
呜咽的哭声绵延不绝,就像之前两年周乐琪无数次听到的那样。
她岿然不动,决不妥协。
场面凝滞了一会儿。
周磊似乎发出了一声叹息,随后终于妥协了,脚步沉重地向门口走来,经过周乐琪的时候她别开了脸,连一眼都不想多看这个人。
他在走之前似乎还想张嘴对她说什么话,她也没有听,“碰”的一声,用力关上了门。
那天余清一直在哭。
周乐琪心里其实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哭——那个男人有什么好?有什么地方值得她的眼泪?可是余清就是要一次一次为他哭,甚至原先那两年还始终坚持着不肯跟他离婚,如果后来不是周磊先下定了决心,他们也在还会维持着这段可悲可笑的婚姻。
周乐琪生气,可是她又同情自己的妈妈。
她是一个没有工作的女人,在被周磊背叛之前她始终在家里过着富足的生活。
不工作几乎可以等同于不社交,那时候余清除了家里的保姆几乎不和其他人交往,现在她和周磊离婚了,家里连也保姆也没有,只要周乐琪去上学,余清就要开始独处,从早上一直等到周乐琪回家。
孤独是让人溃不成军的东西,她一定很痛苦吧,可又没有办法突破这个瓶颈——她已经四十多岁了,几十年没有工作的人,现在该去哪里找工作?体面的工作不会要她,而不体面的工作她又没办法接受,上下都没有着落。
只能继续待在家里。
她没有事情做,当然只能一遍一遍回忆过去,哀叹她苦心经营如今又支离破碎的家庭,而回忆的作用什么?除了加重痛苦,它根本没有其他任何功能。
周乐琪也无法责备她,她知道余清有多么痛苦,同时也知道她有多么无助,因此当她哭的时候她能做的仅仅是陪着她,再把原先说过无数次的安慰话再重复一遍,直到那天的那顿饭彻底凉透了。
那天的一切是在十点半平息的。
余清已经睡了,周乐琪独自坐在餐桌上,把残羹冷炙收拾完,从柜子里拿出台灯打开。
她知道自己应该开始做作业了,如果现在开始做,她就可以争取在3点前做完,那么她就还能再睡接近3小时。
可是那天她的心里很乱,而且烦躁不堪,面对着面前的卷子和练习册她只有想把它们撕碎的欲望,根本提不起劲写。
她心里憋着一股火,然而却不能撕作业,最终还是从草稿本上撕了一页纸开始撕,撕的时候也不敢太用力了,否则声音太大会惊动她已经睡着的妈妈,如果她看到她也崩溃了,她一定又会流泪的。
周乐琪……你要争气。
这一次高考一定要成功,然后就去北京。
只要去了北京,一切都会好的。
然而那天的最后她还是没有写完作业,数学作业一字未动,英语练习册更是翻都没翻开。
到学校的时候她也差点迟到,早读课的时候神思不属。
这一切实在太明显了,侯梓皓本来就关注她,这下儿看得更清楚。
她的脸色很不好,而且情绪也低落。
他有些担心,趁全班在大声朗读英语课文的时候就凑近了她一点,问:“你还好吗?身体不舒服?”
周乐琪偏过头看侯梓皓,两人离得很近,近到侯梓皓能看见她白皙皮肤细腻的纹路,近到周乐琪能看见他眼中隐藏的关心和担忧。
她心里突然有点松动。
犹豫了一会儿,她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然后带着些羞愧、露出难以启齿的样子,问他——
“请问……可以把数学和英语作业借我看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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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周:抄作业是不可能抄作业的,永远都不可能抄作业的。
小周:……请问数学和英语可以借我抄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