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跟你去同一所高中,在同一个班级里,想要拥抱我的像太阳一样温暖的少年。
但李闻风的回答是:“不,你只是我的笔友,乔……”
不等他说完,小乔就挂断了电话。彻底跟他断了联系。
小时候,大人总给孩子讲‘狼来了’的故事,主要目的是教孩子不能撒谎,还有一点,就是让他们做什么到得有个度,过分的事情做一遍两遍,大家可能还会容忍。但第三遍之后,再好脾气的人都会被气得炸毛。
这通电话里,小乔一共问了他八遍‘我想跟你一起读书,好不好’。
第一遍,小乔邀请他来一中,他说自己去一中的话没有奖学金,养不活自己。
第二遍,小乔说‘你去哪儿我就跟你去哪儿,顺便炫耀了一把自己的成绩’,小乔从没在任何同学面前炫耀过成绩,她总是按照老师们给她立的‘不洋洋自得的学霸’人设,努力的压抑自己的天性。
但却又在私下里,把这些开心都写在给小黑的信里。
可小黑给她的答案还是拒绝。
最后一遍,小乔问的时候都快哭了。
得到答案后,她彻底哭了出来。
然后,小乔把那个爬墙、抓鱼、上树样样都在行的男孩子彻底封存在记忆里。
她用坚硬的壁垒把自己包裹起来,再不给其他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没人知道,17年的暑期,作为初三毕业生的李闻风整整三个月没有作业,他忙完农活,天天去镇子上的邮局晃悠,但是却再也没收到过任何从城里寄回来的信笺。
顶着炎炎夏日,接近四十度的高温,李闻风一天能跑三趟邮局。
要知道,他跑一个来回少说也得四十多分钟。
有时候天公不作美,临时变天,李闻风淋的跟落汤鸡一样,眼巴巴去邮局柜台询问。
可他所期盼的,那个声音温柔里泛着甜意的小姑娘,却再也没给他寄过信了。
就连他寄过去的十几封信,也全都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寄信途中,又踩在了这条已经走过无数次的马路上,以往轻快、期待的心情再也不复存在,但他依然执意的去寄信。
他心里隐隐的猜到,就算一直寄信,小乔也不会回来。
但李闻风就是觉得,若是自己再不给小乔寄信的话,那么……两人就彻底断了联系。
茫茫人海中,他再也找不到那个叫乔依之,那个闻到甜甜的糖糕会流口水的小姑娘了。
再后来,九月份开学前,李闻风拿到了实验中学给他的两万块奖学金,第一时间就去镇子上的百货大楼给自己买了一身上百块的衣服。
他对着明亮的镜子打量自己。
就连售货的阿姨都说:“小伙子这一身可真精神,模样也俊俏,那边两个小姑娘一直都看你呢。”
李闻风当时开心极了,当然,他不是因为别的小姑娘看他而开心。
他觉得,这样的自己,好像有了那么一点点站在乔依之面前的资格。
于是,李闻风去电话亭欣喜地给乔依之打电话,他想,自己现在就能去城里跟乔依之见面,他依然会局促、不安、紧张。
但他好歹有点胆子和勇气了。
最后,得到的结果是那冰冷的机械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请查证后再拨。
李闻风不信邪的打了十几个,又跑去隔壁镇子换电话亭打,最后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电话,打不通了。
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真的停机了;第二种,就是号主拉黑了所有未在通讯录联系人,不再接听陌生来电。
但不管是哪一种,小黑都再也联系不到小乔了。
那段时间,就连眼神不好的李奶奶都察觉出了李闻风的不对劲。
可老人家也没办法啊,她跟孙子代沟太多了,甚至都不明白孙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她只能尽可能的给孙子做好吃的,想尽办法让他开心一点。
但李闻风除了情绪低落外,该交代的事情一件不落。
他分配好三年来的开销后,花了八百块给奶奶屋子里添了电视和天线,快开学时给奶奶说:“一个人在家没事就看电视,这个音量按钮,这个是调大的。地里的活你也别担心,隔壁田叔会帮忙,我放假回来再给他们家干活……”
李奶奶临走前只是拉着孙子的手,说:“要、笑!多笑!”
李闻风唇角扯出一个笑容,拍拍奶奶的背:“我走了。”
说完,他跟夏诚、孔开城两人一起去镇子那儿坐大巴去城里。
一路上李闻风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搞得孔开城一个话唠一路上一个字都不敢多说,只能悄悄问夏诚:“风哥以往都这样啊?”
夏诚满目都是担忧:“不是,好像中考完他就不开心了。”
孔开城:“????中考他考了全区第一,他居然不开心?”
虽然说他们区只是一个小地方,但那也是稳进一中的成绩啊。
就像这次去实验,只有李闻风拿到了两万奖学金,其他人都是自费的。
其实,原本三中也有老师来邀请过李闻风,但被他拒绝了。
夏诚对此还挺纳闷,三中比起实验,还是三中考top3的人能多一点,难道说风哥为了照顾他的成绩,专门去实验中学?
后来,大概是十年之后吧,夏诚在李闻风借自己白大褂去参加乔依之医生的座谈会的时候,他才明白。
原来,风哥选择进实验中学,纯粹是因为实验中学距离一中,走路十几分钟就能到。
因为风哥心里惦记着的人,在一中啊。
也就是那会儿,夏诚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风哥当年心里压抑着的不开心,的的确确是在班里新来了一个病怏怏、但却好看到让人移不开眼的小姑娘乔依之时,才突然烟消云散。
夏诚觉得,那时候的风哥好像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其实仔细想想,年少时的喜欢和冲动,在很多细节中早就出现了端倪,只可惜当事人不知,围观者也不明。
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