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以为是自己说的话不合时宜,叫安芷尴尬了,正努力措辞时对上安芷一双透彻黑亮的双眸,她不知安芷这表情意味着什么,话也卡到嗓子眼不进不出。
“那红豆姐姐为何要给孟衍下毒蛊?”
门外风声呼呼,吹的窗棂颤颤,明明还是早上,天色却暗如黑墨,席卷着大片雨云从山边奔腾而来,黑压压得叫人喘不过气。
红豆手里的食盒应声落地,发出震耳的声响。
安芷没动,手里的红枣汤热气袅袅,她也没了胃口。
“孟衍两年前中毒,除了刘玉荣下的留骨黑,他身上还有一种毒蛊,两种毒在孟衍体内相争相融,才会叫太医束手无策。“
那种毒虫蛊早些时候在苗疆兴起,那时起安芷便怀疑府内有人心怀不轨,但找不到下蛊之人,她又来的那么恰巧,为了防止麻烦猜疑,便选择将这事情瞒了下来。
开始怀疑红豆是因为孟衍捉的那只百足虫。
安芷熟读王府内所有草药经与百毒录,孟衍曾经捉的那只百足虫确实有毒,可中原还未将此类毒虫载入书籍,红豆怎么会知道呢?
“两年前孟衍身上的毒蛊正是虫蛊,我当时一直有个疑问,刘玉荣是土生土长的中原人,怎么会用留骨黑这样的毒去害孟衍,如此想来,定是有人煽动她……“
红豆无可奈何地笑笑。
安芷望着她逐渐暗淡的双眼,心有不忍,还是慢慢开口,”红豆姐姐你不忍心亲手毒杀孟衍,恰逢刘玉荣儿子惨死,于是打算借她的手杀了孟衍,那只耳环,也是你故意丢在池塘边的吧?而孟衍身上的毒蛊,是你的保险手段——虽然威力不强,却能致残。”
“这些也只是我个人的猜测罢了,没有证据,但是这碗汤里,你放了栀玫草。”
安芷身上的寒疾是因毒而起,红豆给的红枣汤看似只是拿红枣枸杞煮的,但安芷在里面闻到了栀玫草的味道,一般人闻不出,但安芷不同。
这种西南独有的草药能麻痹毒性,缓解安芷一时的疼痛。
红豆为她好,却让自己露出马脚。
安芷心里五味杂陈。
“小芷,你是安志兴的徒弟对不对?”
半晌,红豆开了口。
屋内空气稀薄闷热,叫人胸闷。
“安志兴她没死。”
安芷双眸骤缩,站起身来抓住红豆的肩膀,声音颤抖,“不可能,她分明是死在了我的眼前……叫我赶紧离开苗疆……”
红豆第一次见安芷如此动摇,心下明了安志兴与安芷只见羁绊颇深。
“少爷两年前中毒,也是我拾掇刘玉荣下手的,你说的没错,为了以防万一,我同时给少爷也下了蛊,这些安志兴都知情,两年来我们互通过几封书信,可几年相处下来,我饱受愧疚自责折磨,已经不想再害少爷了……少爷是无辜的……”
安芷一时间难以接受,来不及去细想红豆这段话的含义,脑袋里只有一个疑问一直盘旋着,师傅没死?
那她为什么要欺骗她离开苗疆,为什么要害孟衍——
无数疑问疯狂涌上安芷的脑海,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这样惊恐慌张的神情,思来想去,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不然无论如何都不合逻辑。
再次抬头时,红豆眼里满含热泪,“小芷,这件事需要你自己去判断,我不害怕你去老爷夫人面前揭发我,我害了少爷罪有应得,这两年来我何尝不是后悔万分……“
那些都不是安芷想听的,安芷只想知道一件事。
“师傅……在哪?”
红豆摇摇头,“半年前我们通书信时她在苗疆,现如今断了联系,我也不知道。”
少女拳头紧握,她心里一边因安志兴没死而感到高兴,一边苦恼于安志兴为何要迫害孟家,她来沭阳王府真的是巧合吗,还是长时间与安志兴相处的日子里被潜移默化地影响了?
所有的线索千丝万缕汇成一束。
“我要去找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