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妈给我收拾着我从小住到大的屋子,把我行李箱里的书一样样的摆放到书桌上,“葆四,这书桌我特意找的李雪他爸给你重新上的漆,你看,是不是跟你小时候一样。”
我走过去伸手轻轻的摩挲,现在还清楚地记得这书桌第一次进家门的情景,姥姥,还冲着我笑,像是昨天的事儿,可我,却一路摔摔打打的长大了。
二舅到晚上吃饭才回来,我怕他跟我说什么,又期待他跟我说什么,很矛盾的感觉,可是二舅只是落座后看了我一眼,闷闷的张口,:“回来了。”
我嗯着,眼神却落在二舅的脸上没动,他瘦了一大圈,胡子拉碴的,可是那胡子……
不对劲儿啊,下巴青青的胡茬我能理解,可嘴角上边怎么还各长出了三五根半指长的发须,看着,特别像是……猫?
猛地出手,我一把握住了二舅的手腕,他被我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有些排斥的拽着自己的胳膊,“你干嘛!!”
二舅妈也在拉我,“葆四啊,你怎么了。”
气,有气……
我握住他手腕后身上会不舒服,掌心会有嗖嗖的凉意,相冲,这就是说,二舅很阴,跟我犯冲!
“四姐,你怎么……”
“吃饭。”
松手。
我佯装没事发生,扒拉了两口饭眼尾还瞄着二舅,“我就是想二舅了,想亲近亲近。”
二舅妈笑,轻锤了二舅一下,“若文,你也是的,葆四以前不回来你天天念叨,现在回来了你还闷闷不乐的啊。”
“我也想她。”
二舅这四个字挤出的很费力,整个人都泱泱的透着病态,吃了小半碗饭,就把筷子一放,“我累了,去睡了啊。”
“再吃点啊!”
二舅妈着急,可是二舅头也没回的走出去回后院了,再看向我,二舅妈满眼心疼,“葆四,你说你二舅咋整的啊,这是上了多大的火啊。”
我没应声,不露声色的吃饭。
上火?没见到二舅前我觉得他是,但现在我可以确定,他绝对不是上火。
突然发觉,我回来回对了。
晚上铺好被,我看着坐在炕头另一侧一直不太敢跟我说话的小六张了张嘴,“你不是上学么,特意请假回来看我的啊。”
小六低头坐在那里,“我们这开学就出来实习了,我分配到一个汽修厂当小工,正好知道你要回来,我也就请长假了,到时候,回去,取个毕业证就行了……四姐,你说实话,是不是因为我,你跟陆大哥……”
“不是。”
我很直接的回答,“六儿,我跟那谁的事儿都过去了,你要是真为我好,就不要多问……”
“是因为我吧。”
小六抬眼,红红的,溢满自责,“对不起四姐,我真的特别喜欢陆大哥,我不知道,我开那车会……”
“过去了。”
我走到他身前蹲下,双手搭着他的肩膀,“以前的事咱就彻底翻篇,我现在呢,就想安心的做好自己的事,你是我弟弟,不是别人的弟弟,谁有都不如我们自己有,不是要跟我混吗,那就别哭哭啼啼的像个娘们,咱们以后要正式出道了,那没命的事儿多了呢,你还总哭啊。”
小六吸了吸鼻子,“可我……”
我眉头一扬,“你什么你,咱们要向前看,不静心者,难成大事,这是我师父告诉我的,打今儿起,我就要静心做好一件事,做个先生,你能做好我的助手吗,我能相信你吗。”
小六毫不犹豫的点头,:“能。”
“那好。”
我神色一正,“现在跟我说说你爸打从城里回来后都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我爸……”
小六有些犯懵,“我爸就是生我气,闹心啊,郁闷。”
我挠了挠下巴,:“你也被那猫挠了,是吧。”
小六点头,“嗯,挠了。”
“没有异样的感觉?”
小六又摇头,“没。”
这不对劲儿啊。
我一时半会儿想不通,“这样,这两天你帮我盯着点你爸,只要他一出门,咱们就跟出去,知道吗。”
小六有些紧张,小声的凑过来,“我爸怎么了。”
我看着窗外,幽幽的出口,“他身上有邪气,我得找到病根儿啊……”
……
上山准备去见舅老爷的行程放了放,我每天都佯装没事的看书,在院子里晃荡,二舅也没怎么离开后屋,能看出来他挺避讳我的,只要我离的近点,他就有些不高兴,嘴里念叨着累,乏,让我给他时间休息,这明显不是他!
直到两天后,小六急匆的跑进屋找我,“四姐,我爸翻着后院墙头出去了!”
翻墙?
呵,前院有门不走,从后院翻墙,他要躲得人是谁,明摆着是前院的我么!
“他什么都没带?”
小六喘着粗气摇头,“不是,拿着鱼竿,像是要去钓鱼,我妈说打从我爸回来后就乐意玩那个,做药什么都不感兴趣,就爱去河边钓鱼。”
心里距离真相的猜测近了点,我穿好外套就带着小六出门,直奔河边。
村子小,大河就那一条,我没让小六去喊二舅,离得大老远就趴了下来,我要看,要看他做什么!
初冬的天儿,大河还没上冻,二舅撑着鱼竿坐在岸边,很有耐心的样子,等了很久,我冷的不行,小六哆哆嗦嗦在我旁边轻声开口,“我爸要是想吃鱼干嘛自己费尽钓啊,你说去买着吃好不好,齁冷的。”
我没应声,关于二舅的表情一丝一毫的也不愿意错过,他好像很怡然自得,很享受这个过程,奇怪的是,他穿的很单薄,却一点也不知道冷,我咬牙,这邪气究竟怎么来的?!
幕地,鱼竿一动,二舅眼里溢满惊喜,提竿,一条河鱼甩着鱼线的在半空中挣扎,我冷着眼看,下一秒,就见二舅把活蹦乱跳的鱼塞进了嘴里。
大口的咀嚼,很陶醉,很满足,红色的血顺着嘴角流出,他毫不浪费的又伸出舌头把血卷进了嘴里,吧扎嘴的声音我离得老远似乎都听的真晰。
“呕……”
小六捂着嘴开始干呕,“生,生吃啊。”
二舅已经再次挥杆了,嘴角挂着笑意,似乎这是个很优雅的过程。
“猫……是猫……”
脑子里想起了秦森在看见周疯子时说的话,他问,怎么出来的。
周疯子白活了一阵她也是阴阳师,那时我没多考虑这几句话,现在想想,温奇一定会关的很紧,仅凭借周疯子一己之力怎么能出来?!
所以,秦森也是再问,是谁在帮她?!!
“四姐,你说什么……”
我木木的起身,心里明了,“原来那猫不是冲我来的……”
“四姐,啥意思啊。”
手上攥拳。
我牙齿狠咬,“碑仙,是那个碑仙帮了周疯子,那猫不是一般的猫,引我下车,伤我是其次,目的,是抓挠二舅,破他护身血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