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终究念着宝钗乃是她亲侄女,闻言叹道:“环儿那没脸的东西,下午可是什么都不说了,他说是你让莺儿叫他去你房里的?这话是真是假?”
宝钗没有说话,确实是她让贾环却她房里的,但这绝对不是什么私通走影的邪事,而是另有他谋,可是如今,她有如何能够把所图之事说出来?
“太太还问什么?”宝玉陡然冷笑道,“以前太太都是劝着我,说是她如何的端庄稳重,模样儿又好,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王夫人闻言只是叹气,半晌才道:“真正是说嘴打嘴,宝丫头,你怎么忒就不争气啊?”
宝钗心中委屈,又不便分辨什么,只是跪在低声,呜呜咽咽的哭。王夫人站起身来,扶着玉钏道:“玉钏,你扶我回去吧,我累得慌——成日家说嘴,偏偏就不争气。”
宝钗一听,王夫人是要不顾她的死活了,当即一把把王夫人抱住,叫道:“太太救我……”说着,有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众人皆不曾听得她说什么,只是王夫人却听得清清楚楚,顿时脸色微微一变,宝钗又故意哭得一塌糊涂。
王夫人叹道:“我的儿,罢了。”说着,对宝玉道,“虽然宝丫头不好,你要使家法就罢了,但好歹给我留点体面,让丫头动手吧,别传外面的女人媳妇了。”
宝玉本想借此机会休了宝钗,但听得王夫人如此说法,就明白还是没辄,只是微微冷笑了一声,点头道:“太太既然如此说,宝玉听着就是!”
王夫人这才扶着玉钏出去,宝玉挥了挥手,命赖大家的带着中女人媳妇也下去了,却把竹板子给留了下来。
这里众丫头关了院门,连着里面的门也一并关了,宝玉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道:“我本来也不想管你,只是你既然是我明媒正娶迎进门的,却做出这等勾当来,我若是不管,只怕以后也不用在这个家里呆着了。
难怪前几天林妹妹开了一句玩笑,你就急成那样,原来心里有鬼?”
宝钗听来,忙道:“我没有……”
“我还记得我们刚刚成亲不久,由于在国孝之中,不便圆房,结果,你来我房里做什么了?”宝玉冷笑道,“你但凡是知礼的,就该安分守己,等着国孝、家孝过了,老太太、太太挑了好日子,在说圆房的事情,可是你却不知道廉耻,跑来我房里宽衣解带的……你当我是什么东西,你又是什么东西了?
大姐姐去后,我虽然糊涂,但这些日子以来,你见我和那个丫头厮混过?
以前大家一处园子里住着的时候,我和云儿、林妹妹何等亲密?一个床上睡觉,一张桌子上吃饭,可是自从娶亲,你见我何曾和她们玩笑过?
你倒是好,居然穿着小衣,找小叔子来房里?你还说我冤枉了你?”
宝钗不语,也不知道反驳什么,半晌突然冷笑道:“二爷说的极是,如今我们薛家一无所有,自然是由着二爷蹂躏,但如果我们薛家还和以前一样,我不信你就会如此对待我?”
宝玉听了摇头,在她眼中,金钱权势,永远重于一切,就算他劝阻不让宝琴进宫,结果,宝钗还是和薛蝌谋算着,把宝琴送了进去……
每次想起元妃之死,再想想如今他们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就恼恨异常。
若是可以,他真想着和黛玉一起,过着以前那样什么事情都不用管的富贵闲人的日子,何等逍遥自在?但如今……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的心依然照旧,只要她一句话,他可以为她生、为她死,为她谋取天下……而她的心,为什么他却是无可触摸,越来越远?思量前后,皆因为眼前的这个女人,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暗恨不已,叫道:“你们还等什么,给我打。”
春燕、四儿等人毕竟胆小,皆不敢动,麝月、秋纹也站着没有动,宝玉正欲说话,里面的帘子响,却见到袭人沉着脸进来,道:“你们都聋了不成,没听见二爷吩咐?”
麝月、袭人都恨宝钗,加上袭人本来是宝玉房里的大丫头,众人平日里并不怎么惧怕宝玉,却都怕袭人,只因为宝玉娶宝钗,袭人着实出了力,过后宝玉连着袭人也不待见,小丫头们才渐渐的收了惧怕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