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夫人喊着:“你过来!我撕烂你这贱人的嘴!”
“你以为怀了孩子,我就怕了你?”
“指不定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野种!”
假山石后的厉长生一听,还真叫冯夫人给说中了,只不过……
厉长生淡淡的说道:“这冯夫人也着实敢说。”
关于华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估摸着许多人心中都有所疑问。然而大家害怕华夫人受宠,只是心中编排一阵便罢了,谁敢高喊出来?
华夫人一听这话,当下整个人脸色大变,也不阴阳怪气了,满脸怒容,呵斥道:“你!你说什么?!你胆敢再说一遍?!”
“这一下子,怕是要真的精彩了……”
厉长生突然在荆白玉耳边低语一声。
荆白玉只觉耳朵痒的厉害,止不住伸手挠了挠,随即轰苍蝇一般的摆摆手,说:“你离我远一点子!”
厉长生那话才说罢了,就瞧见又有人从远处走了过来。
那人行至跟前,正好听到冯夫人声音洪亮的喊声。
“大胆!”
“放肆!”
“给本宫住口!”
荆白玉侧头一瞧,吃了一惊,道:“是皇后来了!”
来的人可不就是皇后,气得满脸涨红,就走了过来。
冯夫人转头见是皇后,当下露出了欢喜表情。
要知道,这华夫人怀孕,但凡生下个儿子来,不管是否年幼,都是太子荆白玉的劲敌。
荆白玉可是放在皇后身边长大的,不是生母胜似生母的关系,荆白玉受到威胁,那么皇后亦是第一个受到威胁。
如今华夫人受宠,真叫她诞下皇子,指不定皇上脑内一晕一个高兴,就叫华夫人顶替了皇后的头衔,那皇后可就……
怪不得冯夫人见到皇后会欢心,一副看到救兵的模样,就要与皇后同仇敌忾,一同狠狠的将华夫人碾死。
“皇后娘娘……”
冯夫人快步走过去。
皇后却怒目相视,呵斥一声道:“住嘴,莫要让本宫听到你再说话。”
“瞧瞧你方才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可是陛下的夫人!竟是如此张口胡言,把我大荆皇家的身份,至于何处?!”
“叫外人听了去,指不定如何编排歪派!”
“如此不知轻不知重的,本宫以前真是对你们的管教太松了!”
冯夫人愣是被皇后连珠炮一样的给说懵了去,立在当地张口结舌,一句反驳的话也未有说出口来。
荆白玉也是同样表情,未曾比冯夫人好上多少。
荆白玉止不住喃喃的说道:“这……”
“皇后这是怎么了?竟是站在华夫人那面……”
厉长生莫名无声一笑,他心中倒是有些个底子,所以并不如此惊讶。
华夫人也全不惊讶皇后站在自己这面儿,拿着帕子佯装哭泣掩面,唉的叹息一声,道:“皇后娘娘明鉴,冯夫人如此诋毁于我……”
“我……”
“我真是不想活了!”
“干脆叫我死了算了!”
“也好证明我的清白。”
华夫人光打雷不下雨,只是干抹着眼睛,也不见丝毫眼泪落下。
她一副寻死腻活的言辞,却根本不动弹,没见她真的要自尽。
而那面不只是冯夫人一副生吞了死苍蝇的模样,就连无缘无故站在华夫人这边说话的皇后娘娘,也是一副生吞十只蚊蝇的样子。
皇后脸色诡异的变了数遍,似乎已忍到了极点,极度恶心华夫人的装腔作势。可最后到临了,皇后也未有开口说什么。
皇后摆了摆手道:“都散了罢,平日里要守些规矩,莫要咋咋呼呼的。听懂了吗?”
冯夫人是巴前算后,也未有料到这一节。
冯夫人忍耐半天,捯气儿半天,终于不情不愿应了一声,答应下来,也不吵着要见皇上了,转身愤愤然离开。
皇后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华夫人,也未有与她多说半句,形同陌路人,转身也是一径去了。
华夫人冷冷一笑,道:“什么皇后夫人,不足畏惧!”
荆白玉愈看愈是觉得皇后有问题,可这问题出自于何处,荆白玉有些摸不着头脑,心中迷茫一片。
按照皇后不服输的秉性,怎么可能叫华夫人威胁于她,更别说帮着华夫人说好话。
“太子……”
厉长生在旁边叫了他一声,道:“好戏散了,我们也走罢。”
荆白玉回了神,淡淡的瞧了他一眼,道:“你可是早已察觉了什么?”
“的确如此,”厉长生无有犹豫,坦然的说道:“只是目下还无证据,所以不敢断下妄语。”
荆白玉眯眼说道:“告诉本太子。”
“嘘——”
厉长生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这会儿厉长生是手指尖在荆白玉的嘴上一比。
荆白玉受了不小惊吓,脊背紧紧贴着身后的假山石,只当厉长生是洪水猛兽一般。
“你做什么?说话便说话,莫要动手动脚的。”荆白玉做出嫌弃模样来。
厉长生道:“隔墙有耳,回去再说。”
两个人快速回了大殿,荆白玉将左右屏退,这才转身看向厉长生,道:“眼下你可以说了?”
厉长生当下点点头,往前走了一步,道:“太子可知……”
他才踏上一步,荆白玉便往后退了一步。
厉长生无奈一笑,道:“太子这是何意?莫不是惧怕于长生?”
“呵呵——”荆白玉冷笑一声,道:“惧怕于你?只不过本太子嫌弃于你罢了。你莫要动,就站在那面儿说话。”
“敬诺。”厉长生只是笑着,也不多说,极度包容荆白玉的模样,再是宠溺也无有。
荆白玉有种错觉,难不成自己是无理取闹的孩童?
“你说罢。”荆白玉赶忙将自己的精神头带到了正经事儿上。
厉长生面露微笑,缓缓的说道:“长生怀疑,这华夫人肚子里的孩子,乃是皇后表弟,那位韩忠德韩大人的。”
“韩忠德?!”
荆白玉嗤笑一声,道:“如何可能?就算韩忠德胆子再大,那也是有皇后在上面压制着。你可知道皇后是何种的秉性?”
厉长生也是满面笑容,道:“若是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皇后娘娘就算秉性再霹雳雷火,也是无法将韩忠德与华夫人如何的。毕竟……”
不用厉长生多言,荆白玉心中咯噔一下子,自然知道他那毕竟后面要说什么。
厉长生幽幽的继续开口:“毕竟这事情若是败露出来,皇后娘娘也会被牵连其中,整个外戚都会受到牵连。弄不好一蹶不振,就此败落下去,也不无可能。太子觉得,皇后娘娘可敢任性而为?可敢将韩忠德与华夫人怎么样?”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荆白玉入了定一般,喃喃的低声一语。
他说罢了很长时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可是下意识的同意了厉长生的说辞?
荆白玉将脸一板,冷漠的说道:“这不过是你瞎猜的罢了,可有证据?事关重大,若是无有证据,叫本太子怎么相信?”
“其实太子殿下……”
厉长生对上荆白玉的眸子,说:“心中已信了七八分。”
“咯噔——”
荆白玉脸色发白,被厉长生戳中了心中所想,目光慌乱的躲闪起来,不愿再于厉长生对视。
厉长生说的对,荆白玉听了他的话,已信了七八分,甚至更多。
不为别的,就因这说话的人……
厉长生瞧荆白玉慌乱不已,倒也未有再说什么令荆白玉炸毛的话。
厉长生换了一本正经的表情,道:“太子殿下可还记得,长生被绑在小教场之时,期门掌前来寻长生的晦气?”
当时韩忠德恶狠狠的嘟囔了一句,说厉长生动了他的女人。
荆白玉这一听,止不住眯了眯眼睛,他可是亲眼看到华夫人与厉长生拉拉扯扯的,所以厉长生这么一说,荆白玉顿时就将韩忠德与华夫人联想到了一起。
随即荆白玉瞧着厉长生,露出了鄙夷的目光,道:“哼,这事儿也是说不好。指不定你又摸了几个人的手呢。”
“对天起誓。”厉长生笑的温柔十足,道:“除了华夫人之外,这两日长生便只碰过太子殿下您的手。”
“你……”
荆白玉已经后悔招惹于他,果真是敌不过的,全不知要怎么才能压他一个头筹。
荆白玉这般想着,心动神移,有些越想越远,一时间不少往事历历在目。
想当年厉长生也是这副模样,就算是个太监罢了,在宫中亦是混的如鱼得水,便没有娘娘或者宫女不爱见厉长生的,都是被他这副天上有地下无的好皮囊给蒙骗了去。
这不是,方才所见的冯夫人,当年见了厉长生也是喜欢的不得了,可不是和华夫人一个模子?
“对了……”
荆白玉低声自言自语:“还有那采蘩和菀柳……”
昔日太后身边最得力的两位女官,亦是对厉长生又爱又恨,只可惜……
厉长生是那瞧着最温柔最多情,其实内地里最冷酷最寡情的坏家伙。
厉长生听荆白玉低声喃喃说着什么,却听不清楚。
他往前探了一下身,便投下一片阴影下来。
荆白玉瞧见阴影,猛然回了神,给厉长生放大的俊脸吓了一跳。
荆白玉立刻伸手,在厉长生肩头推了一把,道:“你……你过来做什么?都叫你站在那面了。”
厉长生道:“太子所言,长生听不清楚。”
“谁与你说话。”荆白玉道:“你只要老老实实,侍立一旁便是了。”
“敬诺。”厉长生果然煞是老实的模样。
华夫人这事情,眼下无有证据,虽然他们有个猜测,但不好冲动行事,是一定要抓住把柄才能发难的。
否则一时不慎,很有可能打草惊蛇,甚至引火烧身。
荆白玉只说了一句:“本太子自有打算。”
随后也不再言语。
厉长生瞧他不说,便不多问,果然是再老实也未有,叫荆白玉根本挑不出个理儿来。
厉长生侍立在侧,殿内就他与荆白玉两个。
荆白玉手中拿着一卷简牍,是厉长生呈过去的,所以厉长生顺便瞥了一眼,乃是关于河渠修建的事情,的确要紧的很……
只是……
再要紧的事情,荆白玉对着瞧了一个时辰也……
也夸张了些个。
厉长生有些哭笑不得,一看便知荆白玉走了神儿,根本未有将简牍上的一字一句看在眼中,只是拿着简牍在发呆罢了。
最要紧的是……
荆白玉发呆的时候,总会盯着厉长生瞧。
上上下下,周周全全,一遍一遍,来来回回的扫视着。
若是目光可以杀人,厉长生早已被荆白玉的目光凌迟了上百遍。
厉长生难得有些心中不确定,这荆白玉的眼神一会儿迷茫不解,一会儿又坚定绝然,一会儿又犹豫赧然……
这青春期孩子的心思,当真十足难懂。
“咳——”
荆白玉在看了厉长生两个时辰之后,终于开了口,道:“那个……时候不早了,你回去休息罢,本太子这面不需要侍候了。你也是累了,回去沐浴一番,好好歇着!”
“敬诺。”
厉长生拱手,恭敬的说道。
然后转身离开,退出大殿之内。
“呼——”
荆白玉松了口气,自然自语说道:“他……仿佛未有察觉我的计划……”
离开的厉长生走远几步,摇了摇头,亦是自然自语说道:“这小孩的态度突然如此不寻常,怕是又有鬼主意。”
荆白玉那一番体贴入微的话,厉长生哪里能听不出端倪来。
厉长生略有寻思,道:“沐浴……?”
休息便休息,荆白玉却无端端说了个沐浴,看似只是不经意的开口,但厉长生觉着,这八成是将心中所想,止不住就滑出了口来。
“这……”
厉长生再一细细的寻思,就更是哭笑不得。
等他一路出了太子寝殿,回了自己的房间,一推门……
房内雾气袅袅,真有一桶滚着热气的清水,将整个房间蒸的再是温暖也无。
有宫人走过来,恭敬的说道:“厉大人,这是太子殿下为您准备的热水。”
“太子说是厉大人您身上……”
“身上有些个异味儿,所以特意吩咐了让抬热水过来。”
厉长生一听,已然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个什么表情才好,尴尬一笑,道:“是,长生知道了,这便好好沐浴。”
宫人帮厉长生掩上门,退了出来,急急忙忙就往太子殿下荆白玉那面去回禀。
荆白玉仍旧拿着简牍,正一圈一圈的在殿内徘徊着。
灵雨恭敬的入内,道:“太子殿下,热水已然给厉大人送去了,太子可还有什么吩咐?”
“这么快?都送去了?”荆白玉问。
“是……”灵雨纳罕的说道:“可是太子有别的什么要求……”
“不不,”荆白玉道:“灵雨你做的很好,你办事儿我向来放心。那……”
荆白玉说着一顿,有些个犹豫,道:“那我先出去一会儿,你们不必跟着,等等我就归。”
“太子殿下……”灵雨关切的道:“这晚膳已经准备上了,若是事情不急,还是用了膳再去罢。太子总是不按时用膳,身子会不好的。”
荆白玉摆摆手,道:“就是有要紧事情,必须要现在去呢。”
灵雨更是纳罕不已,这是什么要紧事情,竟叫太子如此慌慌张张的,与平日里沉稳的模样大相径庭。
“我去了。”荆白玉摆摆手,头也不回的径自离开,只留下一句嘱咐:“千万别跟着。”
而那面厉长生面对着袅袅的热水,止不住叹息了一声。
他大体有些眉目,知道荆白玉到底要做些什么了。
这……
这青春期的孩子,当真叫人有些惊惧不已。
以前厉长生的身份乃是个寺人太监,而眼下他又回来了,却变成了流安世子。
模样是看上去一模一样的,声音和秉性也未有改变,就连年龄也瞧着不曾有过增长。
但说到底,厉长生身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变化……
不为人知罢了。
荆白玉也是方才,才忽然想了起来。
厉长生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叹息道:“莫不是向来偷偷验明正身的……”
荆白玉便是如此想的,想要对厉长生验明正身一番,只是这事情说出口来,忒也让人害臊的厉害,荆白玉根本道不出来,所以……
便想到了这么个办法,趁着厉长生沐浴,偷偷的跑来验明正身,神不知鬼不觉。
厉长生现在有些苦恼,自己眼下是要假装不知道,镇定的开始沐浴。还是……
等荆白玉在门外偷看之时,突然将门打开,吓一吓做贼一般的青春期小孩?
显然厉长生更偏向于后者,嘴唇轻轻一挑,勾起个似有若无的弧度。
门外传来脚步声,稀稀疏疏的。
是荆白玉来了……
荆白玉一路快走,在院外绕了三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心中却又止不住好奇。
他干脆还是走了进来,嘴中喃喃说着:“都是男人,看一眼怎么的了?”
荆白玉走近房间之时,就听到“哗啦哗啦”的水声,断断续续从房内飘出。
时机刚刚好!
一步两步三步……
荆白玉屏住呼吸,轻手轻脚的已经来到了房门口。
然后……
“吱呀——”
“嗬!”
前者是房门突然打开的声音……
后者是太子荆白玉震惊的抽气之声。
荆白玉瞪大眼睛,房门打开的过于意外,将他吓了一跳,肩膀止不住都颤抖起来。
他眼睛圆瞪,嘴巴张开,不敢置信的瞧着衣冠楚楚,一丝不苟的厉长生出现在门口。
厉长生微微而笑,笑的宠溺无限,但仔细一瞧,当真是老奸巨猾。
厉长生明知故问,道:“太子这是……”
“我我我我……”
荆白玉是来验明正身,是来偷看的,本就底气不足,此时已然满脸通红,结结巴巴的,一句话亦是说不出。
“太子殿下!”
灵雨急匆匆而来,大老远便听到她的声音。
荆白玉真是见到了救星,一本正经的说道:“灵雨!你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太子殿下,皇上那面又派人来了。”若非有急事,灵雨也不能追到这里来。
灵雨方才不知荆白玉去了何处,急匆匆四处寻找,好在听宫人道在此见到了荆白玉,否则灵雨还真是不好寻他。
“果然是要紧事情!”荆白玉通身气派,表情是再严肃也无有的。
不过这皆是装出来的,用来掩饰此时他内心的慌张和赧然。
“太子殿下与厉大人,这是……”
灵雨总觉得气氛有些个不同寻常,虽说不出哪里有问题,但……
但仔细一瞧,问题着实不少。
就瞧厉长生房内热气袅袅,是方才宫人送过去的巨大浴桶。
灵雨思忖着,太子突然命人给厉长生送了热水,然后便急匆匆的去了,还不叫旁人跟着,难道……
难道说……
太子是想要跑来与厉长生共浴的?
“嗬——”
灵雨低声抽了口冷气,声音太小,正慌里慌张的荆白玉根本无有发现,却未能逃过厉长生的眼眸。
厉长生瞧灵雨那尴尬又不好意思的模样就知道,她一准是想的偏颇了。
而眼下最好的办法并非解释,而是将话题岔过去,否则今儿个怕是要没完没了。
厉长生镇定的说道:“不知皇上是有何事如此要紧。”
“对对,”荆白玉连连点头,说:“本太子去忙正经事了。”
皇上火急火燎的派人前来,倒是未有叫荆白玉过去,而是吩咐了一件很要紧的事情。
办个家宴,为华夫人怀上皇子庆贺一番。
这家宴乃是华夫人提出要办的,说辞是为了皇上好,想叫皇上热闹热闹,这样人也能年轻起来。
皇上听华夫人说什么都欢心,根本未有回绝,就答应下来,至于这家宴如何置办,银钱如何,人力如何,皇上自然是不会管的,丢给了太子荆白玉来处理。
华夫人也是用心良苦,想要趁着自己怀孕之机,好好的耀武扬威。这家宴上,各位后宫娘娘都要出席,可不就是炫耀的最好时机?
毕竟是家宴,荆白玉不好拒绝皇上,若是拒绝了,怕是又要遭到歪派。
不过家宴当天晚上,荆白玉根本不想出席,便随变派了个身边之人,就说自己政务繁忙,实在是抽不出身赴筵席,请皇上务必尽兴。
皇上是不觉得如何的,荆白玉不能来便不能来罢,反正他与这个能力出众的儿子,并无什么太多话可说,不如与知冷知热的华夫人多说几句。
只是华夫人哪里乐意,一心想着杀一杀太子荆白玉的威风,口吐莲花一般,詹詹说了半晌,皇上就又派了人,说是无论如何也要将太子给请过来。
“啪!”
荆白玉气得将简牍扔在地上,噼里啪啦的碎了一片。
“这华夫人,当真蹬鼻子上脸,还当本太子真的治不住她去!”荆白玉冷冷的说道。
厉长生正在研墨,并不如何着急或者生气,笑着说道:“太子莫气,不过是家宴罢了,吃个饭喝个酒,也少不掉块肉。”
“本太子瞧见那华夫人便来气!”荆白玉道。
“小不忍则乱大谋。”厉长生道:“太子可莫要像那些平庸无知之人一般,只顾着一时爽快,一时的不憋屈,便坏了长策远图。如今华夫人越是嚣张,那才越是好事儿。若是华夫人不够嚣张,太子反而应当推波助澜。”
一个人能走得多高,他日后才能摔得多很。只是平地摔罢了,那能有多疼?绝不可致命。
在厉长生这里,做就要做最狠的事情,做最绝的事情,否则又有什么乐趣可言?
“你留这儿,本太子过去便是,不需要你跟着。”
荆白玉倒是不像方才那般气大了,不过临出门之时,仿佛想起了什么,看了一眼厉长生,幽幽的说道。
厉长生全不用问为什么,答案一目了然,荆白玉怕自己出现在筵席上,会又勾搭了那华夫人去。
厉长生无比真诚的说道:“太子殿下真是冤煞了长生。长生便是有眼无珠,也绝无可能看上华夫人那样的人啊。”
“哦?”荆白玉冷笑一声,道:“那你说说,你瞧上了谁啊。”
荆白玉不过随口一说,欲要呛厉长生一句罢了。
厉长生抬头看他,根本还未来得急开口,那面荆白玉倒是忽然红了脸,模样着实怪异的很。
“我走了,你给我在殿里老实等着!”
荆白玉火烧眉毛一般,慌里慌张的就跑。
厉长生无奈的笑笑,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看到了仅有八岁的小太子荆白玉,每次都是这般,小兔子一样头也不回的逃窜离开。
筵席上琴声不断,华夫人找来的女酒与伶人,在席间不停的穿梭着。这些个自然都是用来讨好皇上的。
华夫人知道皇上喜爱美色,便寻了不少绝色美人。
她并不害怕皇上会喜新厌旧的看上旁人,毕竟华夫人也不是真心钟意于皇上,不过只是为了讨到好处罢了,干脆装作知书达理的模样,果然叫皇上甚是欢喜。
皇上已然喝的熏熏然,华夫人见了微微一笑,便从席间走了出来,往皇后那面去了。
皇后并未能坐在皇上身侧,此时正端着耳杯,神情颇有些愤愤然。
“娘娘,妹妹为您倒酒。”
华夫人突然前来,伸手要去拿酒壶。只是她指尖并未碰触道酒壶,就“哎呀”了一声,装模作样的说道:“妹妹有孕在身,浑身无力……竟是拿不起酒壶来了呢!”
皇后眼看着华夫人浮夸的表情,火气没来由冲上头顶。
华夫人还有后话,柔柔弱弱的说道:“不如,有劳皇后娘娘为妹妹倒一杯酒罢。皇后姊姊未有怀孕,应当有的是力气呢!”
“你!”
皇后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
放肆!
大胆!
这些个话全都在皇后的嘴边,若是平日里早已脱口而出,可今天……
皇后努力压制着火气,瞧了华夫人一眼,长身而起,道:“华夫人,你且随我来,我有几句体己话要与你说。”
“是,皇后姊姊。”华夫人全不害怕,摇曳生姿的便随着去了。
她们出了大殿,入了旁边的小偏殿,将门一关,谁也不叫进来打搅。
“有什么事情,这就说罢。”
华夫人开了口,连个称呼也无,什么皇后娘娘,皇后姊姊的,似是懒得说了,态度更为嚣张跋扈。
皇后长眉怒挑,呵斥说道:“你可莫要蹬鼻子上脸,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你莫不是真的忘了?真以为自己怀了龙种罢!”
“哎呦,我怎么会忘了呢!”
华夫人阴阳怪气的说道:“可不是我那好情郎,你那好表弟,韩大人的种嘛?这事情还是我与姊姊您说的呢!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你……”
皇后慌张起来,左右转头去瞧,生怕外面隔墙有耳,会将事情败露出去。
华夫人却不当回事,说:“你这时候才知道怕了?方才怎么那般不给我面子?连杯酒也不给我倒呢。”
皇后双手死死抓着帕子,差点子就将手帕生生撕裂。
华夫人又道:“哼,皇后莫不是还顾着你那点面子?你要面子?难不成我就不要了?若是下次你还驳了我的脸子,我便亲自往皇上那面去哭诉,说你那好表弟,把我给强行侮辱了去!”
“你!”
“你说什么?!”
皇后被气得差点喘不上来气儿,扶住了旁边的柱子,这才堪堪站稳当。
华夫人冷声道:“韩忠德可是你的表弟,平日关系又那般好。你可仔细的想好了,若是皇上知道了咱们这事儿,你们一家子,还有没有好日子过!反正我是不怕的,你也知道,我们华家人少,一共也没几个,而且没什么家底子,就算株连九族,也死不得几个人。可皇后就不一样了呀,家大业大的,指不定皇上一个不高兴,便血流成河呢!”
皇后已然说不出一个字来,被华夫人拿捏的死死的。
她如今早已后悔不迭,就不应当叫韩忠德入宫来帮衬。太子那面未有进展,反而闹出了祸乱宫闱的大事!
华夫人瞧她不言语,心中爽快了几分,笑着说道:“对了,皇后姊姊,近日里怎么不见韩忠德呀?”
韩忠德被荆白玉一直禁足,根本无法踏出房门一步,自然是瞧不见他的。
皇后不愿与华夫人多说,冷淡的说道:“不知。”
“不知?”华夫人笑的生出几分羞涩来,道:“不知也没什么打紧的。反正呀……”
她话锋一转,道:“一会儿你便在皇上面前说,有新来的胭脂水粉,想要与我分享一番,叫我明儿个去你那面坐坐。”
“什么?”皇后面露狐疑之色。
华夫人笑着说:“明儿个我去了你那面,你再把你的好表弟也随便找个理由,召唤到宫中去,就……”
“什么?!”
皇后又是一声,分明一样的字眼,语气已是大不相同。
皇后气得浑身打颠,道:“你,你是要……”
华夫人竟是想要利用皇后,来帮她与韩忠德私会!还私会在皇后的寝宫之中!
“荒唐!”
皇后呵斥一声,道:“我不会帮你的!”
“先别这般快拒绝。”华夫人十拿九稳的道:“好好想想再说。”
她说罢了,都不等皇后回答,已经施施然离去,回了筵席。
皇后整个人头晕目眩,已是再支撑不住,咕咚便跌在席子上,整个人颓废不已。
筵席上如何精彩,厉长生是无有瞧见的。
华夫人不只是在筵席上寻了韩忠德半晌,也寻了厉长生半晌,却一个有情郎也未有叫她瞧见,满心皆是失望。
厉长生等在荆白玉的内殿里,太子不叫他离开,他若是走了,给那青春期的孩子抓了个正着,怕是要出大事儿。
厉长生想起来便止不住低笑了一声,反正太子的寝宫,那是再舒坦也未有,他坐在席上,随便瞧一瞧简牍,也是惬意的。
“哒哒哒——”
“哒!”
“哒哒哒——”
飒沓之响乱七八糟,并不像荆白玉平日里的脚步声。
厉长生有些奇怪,将简牍放下长身而起,准备迎出去瞧个究竟。
厉长生才转出内殿,多一步都未走,就眼见一个黑影对着自己扑了过来,一下子撞个满怀。
厉长生闻到熟悉的香气,乃是太子殿下荆白玉惯常使用的熏香之味,不用细看,厉长生也知道怀里的人是谁,必然是他方才念叨的青春期孩子。
“太子喝酒了?”
厉长生纳罕的低头去看,荆白玉歪在他怀里,整个人软塌塌的,根本拿不起劲儿来。
这一看可不是喝酒了,而是喝高了!
荆白玉不情不愿的前去参加家宴,按理来说应当是滴酒不沾的,怎么竟能喝成这样?
旁边的灵雨全帮不上忙,道:“太子殿下回来之时,正巧遇到了喻公子,这不是……”
荆白玉在筵席上是无论如何不喝酒的,生怕中了华夫人的奸计。
他清醒的离开,却在半路遇到了喻青崖。
喻青崖见了荆白玉的面,立刻将新到手的玻璃镜给收起来。
喻青崖如今也是有正经官职的人,轮到他值夜,所以大半夜的还未有出宫去。
荆白玉见了喻青崖,一脸的纠结之色,可把喻青崖脸都吓绿了,还当自己新到手的玻璃镜也被太子发现,要一并子给没收。
荆白玉并未发现什么镜子,只是拉着喻青崖,说是有话和他聊一聊。
两个人当下找了空无一人的亭子,就开始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这一聊……”灵雨露出为难的表情。
厉长生不用她说,心里也是明白的,喻青崖那不靠谱的,绝不会劝荆白玉少喝几杯,反而会添油加醋的一起喝个烂醉。
这不是,荆白玉酩酊大醉,摇摇晃晃的回来了。
厉长生当下抱住荆白玉,道:“我来带太子殿下进去休息,不用担心。”
“有劳厉大人您了。”灵雨道。
“厉长生!”
荆白玉听到厉长生的声音近在咫尺,突然朗声骤然一句,底气十足。
厉长生被他喊得耳朵直疼,连忙答应道:“长生在,在的。”
“厉长生!”荆白玉扒着他,树懒一样的攀着,道:“你……你老实的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厉长生。”
厉长生摇了摇头,道:“太子喝多了,不如这事儿明个起来再说,可好?”
“不好!”荆白玉含含糊糊的喊着,道:“说!现在就说。我……我已经纠结好久好久了……一会儿,一会儿觉得是,一会儿又不敢……相信……”
荆白玉果然是醉的糊涂了,说到此处,竟是露出了委屈的表情,煞是叫人心疼。
“其实……”
厉长生这才开口,就感觉衣领子被荆白玉给死死拽住。
荆白玉突然睁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道:“对!对了!验……”
荆白玉结巴了数下,这才捋顺了话头。
“验明正身!你!快给本太子验一验就知道了!”
“快……”
“莫要叫本太子对你动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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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气太子上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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