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长生觉得今儿个荆白玉有些奇怪,关心的问道:“小白,真的身体不舒服?过来叫我看看。”
“不必了。”荆白玉哪里敢过去,现在恨不得距离厉长生八丈远才好,这样才能冷静的思考起来。
厉长生无有办法,将手中的点心碟子端过来,放到了荆白玉的面前,道:“吃点甜的,你不是最喜欢甜口?这是流安特产的点心,在都城里是吃不到的。”
荆白玉低头瞧着点心,就算不入口,也觉得格外甜蜜。厉长生就是这般,每句话都十足的温柔,叫人如何不沦陷?
荆白玉点点头,道:“哦,你放着罢,我一会儿就吃。”
厉长生将点心放下,瞧他仍是无精打采,心里是止不住的担忧,抬起手来轻轻摸了一下荆白玉的头顶。
“你这人真是的……”
荆白玉想要拍开他的手,却忽然一愣,立刻又抓住了厉长生的胳膊。
“怎么了?”厉长生问。
荆白玉睁大眼睛,揪着厉长生的衣袖闻了闻。
他这一闻,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有点……
荆白玉赶忙说道:“你方才去了哪里?你的袖子上沾了药粉。”
“药粉?”厉长生皱了皱眉头,表情严肃了几分,道:“是什么药粉?”
荆白玉说道:“自然是可以毙命的毒药。”
荆白玉跟随冯陟厘习学过几年医术,虽说不算登峰造极,去也不容小觑。
厉长生抬起手来,看了看自己袖口蹭到的白色粉末,道:“可能是方才在膳房里……”
“膳房?”荆白玉冷笑一声,道:“可是有人要做什么手脚?”
厉长生方才去膳房给荆白玉端些个小点心,去的时候正遇到行色匆匆的侍女泮水。
昨儿个荆白玉大半夜扮鬼,跑去泮水房中,将她的脸给画花了。泮水用了不少东西清洗脸颊,但是额头和有脸处,仍是有几道印记,看着就仿佛长了满脸麻子一般,简直无法见人。
如此说来,泮水那般爱美,应当在房中闷着才是,怎么会跑出来走动?
可方才厉长生去膳房的时候,便瞧见了行色匆匆的泮水。
泮水垂着头走的匆忙,根本未有看到厉长生,转弯之时,与厉长生撞了个正着。
厉长生略微一回想,便想到了泮水,定然是当时蹭在自己袖子上的。
厉长生眯了眯眼木,拉住荆白玉的手,道:“走,小白,跟我去一趟膳房。”
“别……别拉我啊。”荆白玉还是被厉长生给拉出了房间。
厉长生笑着说道:“麻烦太子走一趟,回来太子再好生休息,可好?”
荆白玉已然被带出来,横了他一眼,心说自己说不好也来了,厉长生这个马后炮。明明看起来十足温柔,其实蛮横不讲理的很。
厉长生带着荆白玉入了膳房,眼看着便要午膳,人来人往的络绎不绝,可算是流安侯府最为热闹的地方了。
厉长生俯身在荆白玉耳边说道:“小白,你闻闻什么东西里被下了那白色的粉末。”
“你当我是狗鼻子吗?”荆白玉回头瞪他。
厉长生笑而不语。
荆白玉无有办法,走上前去先看了一圈。
膳房里的人并不认识荆白玉,却没有不少认识他们二公子厉长生的,见了厉长生毕恭毕敬。
厉长生问道:“这面可是给太子准备的膳食?”
“是是,正是。”膳房管事儿的小跑过来,道:“这面皆是为太子殿下准备的,请小侯爷过目。”
厉长生侧头看了一眼荆白玉,荆白玉走上前去仔细的瞧,再扇着风闻了一遍。
“如何?”
厉长生低声问。
荆白玉摇了摇头,纳罕的说道:“没问题。”
不论是菜肴,还是主食,亦或者是酒水,都未有问题。
厉长生是信任荆白玉的,荆白玉说未有问题,应当是错不了的。只是泮水急匆匆带着毒药前来膳房,难道是无功而返了?
“等一下……”
荆白玉忽然拉住厉长生的手。
厉长生会意,立刻说道:“等等,你手里端的是什么?”
正有个厨子,手里捧着个小汤盅,像是要交给小厮送出去的样子。
厉长生一问,那厨子赶忙恭敬的说道:“回禀小侯爷,这是为侯爷准备的参汤。侯爷每日中午,都要饮用一鼎。”
荆白玉面色凝重,拽了拽厉长生的袖角。
无需说话,厉长生已然明白荆白玉的意思。
他当下便说:“原来是给我爹的参汤,你拿来我先瞧瞧。”
厨子不敢有意义,当下端了那鼎参汤恭敬的递给厉长生。
厉长生嘴角带笑,伸手去接,就在下一刻……
“啪嚓”一声脆响。
厉长生一个手滑,参汤落地,瞬间四分五裂。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厨子吓坏了,他哪里想到这一倒手,参汤竟是给摔了。这乃是侯爷喝的补品,里面用的药材都是顶好的,不知花了多少银钱购入。
“莫慌。”厉长生好说话的厉害,说道:“是我手滑了,与你无关。你且把这面的汤水都整理了,再去做一碗新的来便是了。”
“是是!”厨子感激不尽,连忙说道:“小人这就去!这就去!”
参汤摔在地上,味道扑面而来,荆白玉多看了一眼那地上的汤水,然后随着厉长生便离开了。
“厉长生,这参汤不是给流安侯喝的吗?”荆白玉一脸不解的说道。
厉长生点点头,道:“看来是这么回事。”
厉长生之前看到系统提示有人下毒,便不由的想到了最坏的可能性,有人想要给荆白玉下毒,趁着荆白玉不在都城之时,将他给毒死。
然而现在一瞧,似乎情况并非如此。
的确有人想要下毒,很有可能便是泮水,而想要毒死的对象,并非太子殿下荆白玉,而是流安侯。
厉长生唇角一跳,冷笑一声,道:“好像要发生有意思的事情了。”
他稍微一想,也就能猜到这怎么个一回事。
如今厉储兴才做了世子没多久,荆白玉便带着自己回来打脸,流安侯酒醉扬言后悔更换世子,这怕是叫厉储兴忧心忡忡。
泮水向来是厉储兴那面的人,能指使泮水下毒的,恐怕也再无旁人。
若是流安侯现在死了,厉储兴这新世子,摇身一变就要成新侯爷,不论如何想,这受益人也是厉储兴无疑,再简单不过。
厉长生淡淡的这么一分析,荆白玉便也笑了出来。
荆白玉道:“没想到啊,厉储兴这么狠,竟然对自己亲爹下手。”
厉长生说道:“我方才打碎了参汤,厉储兴恐怕很快便会听到消息,卷土重来。”
“还要卷土重来?”荆白玉被逗笑了,说:“一次不行来两次?他就不怕被人给抓住了去?”
厉长生道:“太子可不知,这侯爵位置对于厉储兴的吸引力有多大。”
荆白玉心中寻思着,自己当然知道,就仿佛自己对那皇位的感觉一般无二罢。
只不过……
荆白玉脑内忽然冒出个奇怪的想法,若是让自己在登上皇位与厉长生之间选一个,自己恐怕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厉长生,再也不舍得将他放开……
荆白玉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脸上红了白白了红,精彩纷呈。
“小白?”厉长生叫了他一声,道:“可是有不舒服了?”
“没什么。”荆白玉支支吾吾的道:“我就是在想,厉储兴贼心不改的话,要怎么整治他才好。”
厉长生无声的挑唇一笑,道:“我这里倒是有个办法。”
荆白玉一脸嫌弃的瞧着他,道:“就知道你一肚子的坏水儿,又想到了什么?”
厉长生说道:“太子身体不舒服,便回去歇着罢,这事情长生自己解决就是了。”
荆白玉有些个不放心,却又觉得自己会不会总粘着厉长生,叫他讨厌了去?
荆白玉只好蔫头耷拉脑的点了点头,道:“你可要小心啊,莫要着了厉储兴的道。”
“嗯。”厉长生点点头,道:“你好好休息,可莫要真的病了。”
荆白玉一步三回头的回了自己房间,厉长生眼看着他关上门,这才转身离开。
“吱呀——”
在厉长生离开不久,房门再一次打开,荆白玉从屋里探出头来,做贼一样的走了出来。
他站在门口寻思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不得放心,干脆快步往院外走去,想要暗中跟上厉长生。
“嗬——”
荆白玉嗓子里发出一声狠狠的抽气。
一个温柔的声音笑着说:“太子身子不舒服,怎么又出来了?”
荆白玉才出了院落,一个转弯便和某个人撞了个满怀,他抬头一看,目瞪口呆的根本说不出一个字来。
那某个人可不就是厉长生无疑?
厉长生微笑的瞧着他,伸手扶住荆白玉的肩膀,以免他摔倒。
荆白玉想要跟踪厉长生,却被抓了包,脸上又是绿了红红了绿。
厉长生露出一个老奸巨猾的笑容,道:“可是要悄悄跟着我?”
“我……我……”
荆白玉喃喃的说不上来话。
厉长生有道:“要跟着我,方才怎么不说?反而要悄悄跟着。”
“我是……”
荆白玉仍然不知道怎么开口。
厉长生继续道:“今儿个小白看起来着实不太寻常,定然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怎么不与我说一说?”
“我……”
荆白玉感觉脸皮都要被烈日给烧焦,他根本不敢说自己心中为何乱七八糟,当下干脆就要使出看家病了。
“想跑?”
厉长生一转身,拦住了荆白玉的去路,道:“怎么和小时候一般,总是想逃跑?”
荆白玉听,顿时不结巴了,道:“我不是小孩子了,你莫要总当我是小孩子。”
厉长生一听笑了起来,并未有反驳他的话。但那笑容在荆白玉眼中看来,着实不怎么友好。
厉长生自然知道,荆白玉已经十八岁,可以独当一面,说不定不日便要继承皇位,成为君临天下的人上人。
然而十年前的事情,在厉长生眼中不过几个月前,荆白玉在他脑海之中,难免会有挥之不去的印象。
荆白玉嘟囔道:“反正我不是小孩子了。”
“好好好。”厉长生笑的颇为宠溺,道:“小白说什么便是什么。那我现在要去找泮水,小白是要光明正大的跟着,还是要偷偷的跟着?”
“你这个人……”
荆白玉气得瞪了他一眼,自己都被他给发现了,还说什么偷偷的跟着,厉长生根本就是在揶揄人!
厉长生一瞧就知道荆白玉委屈了,当下轻声说道:“我要去找泮水了,这女人心思颇多,还心狠手辣。不如小白还是跟着我罢,万一我遇到了什么意外,还能叫小白救我一救。”
荆白玉就知道,厉长生又在哄自己了,分明一副哄小孩子的口气。他还敢说旁人心思颇多心狠手辣?谁能与他相比?
“行不行?好不好?”厉长生温声央求,道:“随我一起去罢,若是你不在旁边,我心里便不踏实。”
荆白玉被他说的心跳一阵加速,当下未能板住脸,咳嗽了一声,道:“那……那本太子姑且保护你好了。所以……你要直接去找泮水?”
“也并非直接去找。”厉长生说道。
那面膳房里很快传出消息,说是侯爷的参汤不小心被打碎,会耽误一些个饮用的时辰。
流安侯一听,是太子殿下与厉长生不小心打碎的参汤,这如何能责怪呢?
流安侯一连串只说没关系,重新熬煮就是了,好说话的不得了。
这消息不胫而走,泮水与厉储兴当下也有所耳闻。
厉储兴立刻便去找了泮水,道:“参汤被打碎了,那里面的药……”
泮水给他打了个眼色,道:“小心隔墙有耳。世子放心,参汤还是要再熬煮的,泮水这就再去一趟膳房,定然完成世子的命令。”
“好。”厉储兴点点头,道:“务必要小心!决不能叫厉长生知道了,否则咱们还怎么陷害于他!”
“你放心罢,他就算再很聪明,也不会想到我们的计策的!”泮水信誓旦旦的说道。
她说罢了,与厉储兴分开,便重新拿了一小包药,塞在了怀中,然后神色匆匆的往膳房而去。
“泮水。”
泮水还未行至膳房,突然听到有人呼唤自己,吓得她一个激灵,赶忙回头去瞧。
果然是厉长生走了过来,只他一个人,并不见太子殿下荆白玉。
此时此刻,荆白玉正藏身在角落之处,止不住自然自语的低声说:“厉长生什么意思?说什么成年人的办法?我怎么听不懂……”
厉长生微笑着走过去,泮水眼看着他的笑容,没来由心中狂跳,感觉双眼差点被晃花了。
厉长生拦住了泮水的去路,道:“泮水,原你在这里,我寻了你很长时间。”
“二公子寻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泮水急着去给厉储兴办事儿,但被厉长生这一叫住,脚下生了钉子一般,心中想走又不想走,一时便站在原地未有动弹。
厉长生温言软语,走近跟前,说道:“是这样的。昨儿个在筵席之上,还望你莫要对我心生责怪。”
昨日筵席……
泮水在厉长生和荆白玉面前都碰了钉子,一提起来便觉得着实没有面子。
厉长生道:“你也知道的,都城到流安路途遥远,这一路赶来,我昨儿个着实疲惫的厉害,所以说了些什么不中听的胡话,你也莫要放在心上,全非我的本意。”
“二公子说笑了,”泮水难得见厉长生这么温声说话,她自己的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温柔了几分,道:“泮水怎么会记恨于二公子呢?”
“你这般说,我就放心了。”厉长生道。
泮水有点脸红,垂着头俏生生站在厉长生面前,有些赧然无话。
厉长生道:“对了,泮水这急匆匆的,可是要去何处?”
“我……”泮水赶忙说道:“也不是要去何处,二公子也知道的,就是那些个平日里的活计罢了。”
厉长生并不细问,只是点点头罢了。
“若是二公子无事,那泮水就先走了。”泮水差一点子便忘了自己还有正经事。
“等一下。”
厉长生忽然开口,泮水便瞧眼前黑影快速凑近。厉长生大步往前一跨,他手长腿长,已然站在泮水半步未足的距离。
泮水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顿时更为头晕脑胀,整个人浑在梦中。
羞涩的低声说道:“二公子……您这是要做什么呀,这大白天的……着实羞人!”
“嗬——”
躲在旁边的荆白玉还在纳闷,再一抬头,就倒抽一口冷气。
厉长生这是要做什么?
什么成年人的办法,莫不是要用美男计?!
荆白玉顿时感觉脑袋里“嗡嗡”乱响,何止是一肚子的气,那气劲儿冲起来,差点便将他的肺给气炸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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