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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成为死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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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白玉的确是休息了,却未有上榻安枕,而是趴在青铜案几上。

厉长生摇了摇头,走过去再一细瞧。

荆白玉趴着的姿势一点也不舒坦,案几上放着厉长生早些送荆白玉的莱珀妮面霜和修丽可色修精华,正被荆白玉抱在怀里,一看就觉得膈人的很。

厉长生将荆白玉轻轻的抱起来,谁料荆白玉还抱着面霜和精华,也不松手,抱得还挺瓷实。

厉长生没有办法,也就只好这般将荆白玉给抱走,放到榻上,叫他抱着面霜睡了。

荆白玉记不清楚自己是如何睡着的,他迷茫的睁开眼睛,就瞧见和天色黑洞洞的,但这会儿已然不早,已经是快要上早朝的时辰。

“太子醒了?”

厉长生走过来说。

“你回来了啊?”荆白玉揉着眼睛说:“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呢。而且你怎么起的这般早?”

厉长生回来的时候已然很晚,干脆就没有躺下,坐在案几旁边看了看书卷,也就到了时辰。

荆白玉道:“我要去上早朝,你继续睡罢。”

厉长生道:“长生还未曾瞧见过太子殿下上朝时的威严,太子殿下可否愿意带长生前去看看?”

荆白玉点点头,道:“可以是可以的。不过你不知道,这上朝无趣的很,不少大臣没事找事儿,绝不是你想象的那般样子。”

厉长生说:“今儿个必然是有大事情发生的,怎会感觉到无趣?”

荆白玉才睡醒,有点听不明白厉长生话中的意思。

厉长生帮荆白玉穿戴洗漱着,外面灵雨疾步而入,道:“太子殿下,这是皇上的诏书。”

“哦?”荆白玉有些惊讶,皇上不管朝政许久,没想到突然下了一道旨意。

荆白玉打开一看,脸上表情着实复杂的很,有些欢喜又有些忧愁。

厉长生并不好奇的模样,在一畔问道,说:“皇上可是……废除了皇后之位。”

“你又知道了?”荆白玉叹息一声,将诏书放下,说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呢。”

皇上恐怕也是一夜未眠的,出了这样的事情,皇上根本就是气得睡不着觉,太医在旁边侍奉了一个晚上,各种汤汤水水的就没停过。

华夫人是决不能留下的,韩家因为韩忠德,也被皇上记恨在心,指不定哪一日便会寻个理由,随便的将整个韩家整垮。

至于皇后……

虽然大义灭亲,可皇上心中膈应的很,如何能不牵连于她。

皇上心里思忖着,若不是皇后当时执意非要韩忠德进宫做什么期门掌,华夫人能遇见着他?能与他私通,还假装怀了龙种!

皇上是越想越气,天不亮就下了旨意,让人送到太子荆白玉宫中,等着早朝之后在众人面前宣读。

厉长生道:“太子放心,就算废除皇后,亦是不会动摇太子根基的,反而可以借机铲除外戚势力,这是千载难逢的好事儿。”

荆白玉点点头,道:“我自然懂这个道理。”

荆白玉并非皇后亲生,只不过是养在皇后身边的,所以皇后被废,与荆白玉并无太大的关系。皇后被废,关系最大的自然是外戚。

先前因为宋旻的事情,荆白玉已经狠狠的捏咕了他们一遭,如今又遇到这等大事,怕是整个朝廷,都要跟着天翻地覆。

皇后那面已经听到了风吹草动,却也无有办法,只能颓废的坐在殿中。

心里一片死灰,想着全完了!

全完了!

当初自己为何要答应华夫人的要求?

为何要听从华夫人的安排!

若是没有这事情,荆白玉还是她的儿子,她也还是皇后,等皇上不在了,她便是太后啊!

皇后后悔不迭,整个人更是憔悴枯槁,嘴里说着:“来人!来人!”

“本宫要见太子!”

“快去!把太子请过来!”

皇后一阵大呼小叫,桃夭上前道:“娘娘,太子去上朝了,这会儿是来不了的。”

“不不不!”皇后又喊了起来,说:“不能叫太子去上朝!不能啊!”

皇后知道太子荆白玉手中有诏书,若是荆白玉一旦上朝,诏书宣读出来,她这皇后马上就要降级变成夫人……

她已然这般年纪,怕是再无出头之日了!

此时此刻,日光东升,太子荆白玉带着流安世子期门掌厉长生一并前来上朝。

厉长生站在荆白玉的一侧,垂眼去瞧着俯首跪拜的众臣,嘴角微微牵起一个弧度。

就如厉长生所说,这一次的早朝,一丁半点也是不无聊的。

众臣听到皇后被贬夫人一事,瞬间炸了锅,沸沸扬扬的不停议论着。

今日早朝,并不只是这一件小事儿,竟是接连又发生了两件让荆白玉窝心的事情。

“岂有此理!”

灵雨在殿内,就听到了太子殿下的呵斥之声,连忙走了出来。

灵雨问道:“太子殿下,这是怎么的了?是谁惹了您不快?”

荆白玉黑着脸,仿佛一时被气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灵雨去瞧厉长生,厉长生倒是并无着恼模样,对灵雨淡淡的笑了一下,道:“麻烦你去给太子端一杯冷泡茶来,正好解一解夏日烦闷。”

“是,婢子这就去。”灵雨连忙点头。

厉长生将殿门关上,笑着道:“太子这般气劲儿,怕是要将一整个宫殿的人都给吓坏了。”

“厉长生!你还笑得出来!”荆白玉回头瞪了他一眼,道:“我这是为了你不值得啊!你竟不觉得生气?”

“这有什么的?”厉长生不作一回事,道:“反正长生日后,是要跟在太子身边的,怕是不会再回流安之地去了。”

“不行!”荆白玉猛的一拍案几,道:“回去!一定要回去!本太子陪着你回去!这就准备回去!”

“这……”厉长生道:“太子何必置气,太子公务繁忙,若是离开都城,恐怕多有不便。”

荆白玉道:“不行!那流安侯老眼昏花,忒的不长眼睛!竟是趁着你入都城的时日,悄悄罢黜了你世子的头衔,本太子是决不能咽下这口气的,一定要替你给讨回来。”

原来早朝之时,有官员上报,说是流安侯已经更换了世子人选。原本流安世子的厉长生被废黜,厉长生的大哥厉储兴上位,成为新的流安世子。

厉储兴趁着厉长生离开流安之地,撺掇着他爹改变世子人选,流安侯平日里便喜欢厉储兴多一些,便被厉储兴给说动了去。

这地方废黜世子,其实并非太大的事情,尤其是流安这小地方。不过厉长生乃是太子殿下荆白玉眼前的红人,所以有朝臣就将这事情给上报了过来。

荆白玉一听,顿时气得头皮发麻,差点当场掀了案几。

好在厉长生反应极快,轻轻拍了一下荆白玉的肩膀,将他压制了下来。

荆白玉已然生了一路的气,回来之后丝毫也未有消减,反而越想越气。

荆白玉说道:“无有关系。正好不日有个多国会盟,是关于水患的事情。本太子借着会盟这理由,提前数日出发,我们路经刘安之地,也不是未有可能的事情,你说是不是?”

厉长生其实对一个小小的流安世子之位,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是荆白玉如此上心,而且如此坚持,足以说明荆白玉看重于他,厉长生还是欢心的。

今儿个还有第二件叫荆白玉不怎么欢心的事情,便是方才荆白玉曾提起的水患之事。

如今乃是夏季,南方雨水多是再正常也没有的。但这一年稀奇事情层出不穷,就连北方亦是雨水充足,大荆北面的几座小城连着下了大半个月的雨,什么作物也都给泡死了。

荆白玉已然下了命令,叫人减少受灾城镇的赋税,好歹也能缓解一下百姓的压力。

这事情本来处理的妥妥当当,却未有想到,故事还未完结。

临近大荆有一处成国,地方不大人口不多,那成国罕见了也受了雨灾,大水堵塞在城中,好端端的小镇子眼看着汪洋一片,出门想要徒步骑马皆是不行,竟是需要乘坐小船。

成国新上任的国君乃是个愣头青,下旨让人将河堤一扒,泄洪引流,就这般痛痛快快的将大水,直接排放到其他国家的土地上。

大荆边界小城紧挨着成国,一夕之间,便给成国的大水淹了个底朝天。幸好小城里有陆轻舟修建的一处河渠,可以做到引水的作用,不然这大水突然来袭,还不知道一夜时辰会死多少人。

出了这等的事情,荆白玉如何肯坐视不理?自然是要寻了成国讨个说法的。

这成国扒了河堤,淹没的不只是大荆一处小城,就连旁边的朱国与姜国也给淹了,他们未有修建河渠,自然是比大荆要惨得多。

成国淹了旁人,知道大事不好,便开始做缩头乌龟,装傻充愣的,就是不肯承认大水是他们排放,只说是老天爷的缘故。

朱国与姜国都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性子,正巧了荆白玉也老早看成国不顺眼,众人一拍即合,就准备凑在一起会盟水患问题。若是成国死皮赖脸,最后也不肯承担责任,便要三国联合,一起攻入成国都城去。

这会盟大事,并非眼下才决定的,老早荆白玉就准备亲自参加。

反正大荆这皇上身子不好,是绝对不会跑出都城的,万事都由荆白玉来主持。荆白玉也想趁着这个时候,走出都城到处顽一顽,看看各地的风光趣味儿。

怎么说,荆白玉也才十八岁,正是年轻好动的时节。

荆白玉本觉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一次去会盟,只是敲一敲成国竹杠,好好叫他们老实些便是了。

可谁料今儿个大臣上奏,说是姜国那面已经准备妥当会盟之事,会有姜国国君亲自出席会盟。

荆白玉一听,不得了了!

“太子殿下?”厉长生瞧着荆白玉,道:“可是有何心事?太子的表情有些奇怪。”

“没有!”荆白玉立刻回答,说的那叫一个干脆利索。

不过这听在厉长生耳朵里,就更是觉得荆白玉心虚。

厉长生笑着道:“太子如今也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才不是……”荆白玉期期艾艾的,满脸都是不愿意说的样子,又生怕自己这神神秘秘的,会与厉长生产生隔阂。

荆白玉一咬牙,有些个委屈的瞪着厉长生,道:“你要称心如意了!跟着本太子去会盟,不多日就能见到姜国国君,你可要高兴的睡不着觉了!”

“姜国的国君?”厉长生微微思索,表情只是迷茫的片刻,随即笑着问道:“莫不是姜笙钰?”

荆白玉一听“姜笙钰”这三个字,当下更是气哼哼的。

厉长生感叹说道:“十年都过去了,算一算如今姜笙钰,也应当是做了姜国国君的。”

厉长生更换身份之后,立刻便来寻荆白玉,都无有工夫去顾及旁的事情。如今听荆白玉这么一提,他倒是想起了自己那“侄儿”姜笙钰来,心底难免有些感叹。

荆白玉抱臂冷笑,道:“哼,他再见着你,也不会认得你的。毕竟你那侄子姜笙钰,可比你现在要大的多了。”

厉长生眼下二十出头罢了,而十年过去,眼下姜笙钰已经二十七八,这叔叔比侄儿小了这般多,任是谁也不敢想象。

厉长生笑着说道:“只要太子殿下认得我,长生便心满意足了。”

荆白玉乜斜了他一眼,道:“你莫要假装说些好听话敷衍我,我知道你定然最想你的侄儿,恨不得立刻就去见他呢。”

荆白玉说罢,整个人瞬间一愣,顿时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心说自己最近的口气怎么越来越酸了?真是再奇怪也没有。

“我莫不是生病了……”

荆白玉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喃喃自语说道。

太子殿下荆白玉要亲自离开都城会盟,这乃是大事情,自然要详详细细的提前安排一番。

荆白玉安排了窦延亭将军带兵驻守都城,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是无需担心旁人趁机作乱。

窦延亭将军需要镇守都城,自然不能像往常一样随行保护,这随行将军另有其人,乃是戴罪立功的葛将军葛终南。

因着宋茗的事情,葛终南在太子殿下生辰之日冲撞了荆白玉,这可是大罪过。当日便被荆白玉下狱,等候问罪。

不过没两天,葛终南便被放了出来,荆白玉也不是真的要将他怎么样。

这葛终南的秉性荆白玉是最清楚的,为人耿直的厉害,有点榆木脑袋,对于大荆是忠心耿耿,而且骁勇善战,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还是不能轻易杀之的。

有葛终南带兵护送,荆白玉已经提前吩咐好了,早几日出发,中途改道流安之地,需要逗留数日,随后再往会盟目的地的陵川去。

葛终南虽然知道路经流安之地会比较绕远,但他是个粗人,不懂得什么太多心机城府,只是觉得太子殿下这般做,定然是别有用意,当下二话不说一口答应下来。

除了葛终南保护太子殿下安全之外,其次负责保卫任务的,便是期门掌厉长生。

这厉长生入京的时候,还是个流安世子,结果没两日,流安来了消息,厉长生一下子从世子变成了小侯爷,看来流安那地界,是厉长生无法继承的,他的身价瞬间掉了好几个等次。

一堆人正等着瞧笑话,第二日就传出了太子殿下荆白玉的命令,赏赐期门掌令牌,随行会盟大军护卫,可随意调配涤川园两万之众。

这消息一出,瞬间哗然一片。

大家伙都知道,这涤川园军乃是太子殿下荆白玉的心腹之军,谁能随意调配涤川园军,证明谁便是荆白玉的心腹之臣。

想当年九千岁厉长生,便是这涤川园军的上军校尉,全权负责调配涤川园军。当时的涤川园军还只有一万出头,不如眼下的壮大。

这流安小侯爷凭借着一张与九千岁酷似的面相,竟是真的顶替了九千岁的位置,可不叫旁人震惊不已?

近日里沸沸扬扬,所有人都在议论着厉长生。

厉长生这个当事人是最为清闲的,并不将那些流言蜚语放在心中,跟随者荆白玉一道启程上路。

日出东方,今儿个乃是大军开拔的日子。

荆白玉披着腥红披风,立于白马之上,那挺拔的身子在朝阳下显得异常威严。

厉长生止不住感叹说道:“孩子真的长大了。”

“你说什么呢?”荆白玉逆着光看向厉长生,瞧不清楚他的表情,只大体能看到一个轮廓,说:“要不要坐车舆?”

厉长生说道:“太子若是骑马,长生便陪着太子骑马。太子若是累了想坐车舆,那长生也与太子一起坐车舆。”

他这般一说,荆白玉嘴角止不住上翘,心情是好的飘飘然。

传令官的声音一阵阵的飘远,延绵不断的大军立刻整齐开拔,冲着流安之地便去了。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流安侯犯了什么事儿,太子要亲自带兵去剿了他。

荆白玉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特意往流安之地去,便是要给厉长生撑场子的,要给厉长生找回颜面来,非要叫那流安侯后悔死不可。

“这叫什么来着?”荆白玉笑眯眯的说道:“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叫做打脸。”

厉长生笑着说道:“其实太子殿下不必如此,那些只是不相干的人罢了。”

“不行,我就要这样。”荆白玉攥着拳头,道:“你不生气,我想起来就生气。那流安侯怕是早已看你不顺眼,就等着你离开流安之后,削了你的世子之位呢。”

荆白玉愤愤然的说了一个上午,眼看着烈日当头,真是又热又渴,肚中也是饥饿难耐。

厉长生问道:“太子殿下,可要下令休整?”

“嗯,停下来罢,大家也都饿了,用了午膳再继续走,反正时间是来得及的。”荆白玉道。

有传令官跑到前面通知葛终南将军,大军寻了开阔平坦之处,停下来稍做休整,无需安营扎寨,一会儿下午还要继续赶路。

荆白玉骑在高头大马上,抬手虚搭在双眼上方挡着日光,正极目瞭望。

他许多年未曾出过都城一步,早已不知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模样,这次能出来走走,心情着实说不出的好。

“太子殿下,卑将扶您下马。”

有人小跑着来到荆白玉马前,垂着头恭敬的说着。

荆白玉乍一听声音,觉得有些个耳熟,还没来得及仔细寻思,就听那马下的小兵又开了口。

小兵着实喜悦非常,道:“厉大人!您真的在这里啊!”

“宋旻?!”

荆白玉瞪大了眼睛,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阴魂不散!

厉长生从远处走过来,正想要叫荆白玉去用午膳,就听到了宋旻的声音。

厉长生也有些个意外,道:“宋公子,你怎么在这里,你这身衣服……”

“呵呵——”荆白玉眯着眼睛,十足不友好的打量着宋旻,道:“怎么的?男扮女装做了侍女之后,发现自己特别有天赋,所以现在改扮装士兵小卒?你这是又要行刺于本太子?”

“太子殿下误会了!”

宋旻当下单膝跪在马前,模样甚是恭敬。

【#友好度总览#】

【宋旻:65】

【危险指数:0】

【幸运指数:5】

厉长生一瞧,系统对宋旻的最新评定,危险指数已经全无,幸运指数倒还有5点,说明是个可以带些好运的人物,的确可以稍微亲近。

厉长生干脆打圆场说道:“太子殿下,我看宋旻感激太子还来不及,应当无有加害之意。”

“你给他说好话?”荆白玉瞧向厉长生,说:“看来你跟他很熟啊。”

莫名熟悉的酸溜溜口吻,叫荆白玉很想将方才的话吞回肚子里。

“太子殿下,发生了什么?”

葛终南远远看到这边有情况,立刻抓着大刀跑了过来。

荆白玉指着宋旻,道:“葛将军,这可是你的士兵?他是怎么出现的?”

“太子殿下您说宋公子?”葛终南显然也是认识宋旻的。

事情还要从之前说起,其实葛终南不认识宋旻也不认识他义父宋茗,只是性子爽朗,见不得不公平的事情,所以就义愤填膺的跑去捣乱了太子殿下的寿宴。

后来葛终南被放出来,宋旻特意去找了葛终南,将事情前因后果与他讲了一遍,以免葛终南会对太子耿耿于怀。

葛终南听了宋旻的话,这才恍然大悟,发现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儿,连忙跑去与太子殿下荆白玉请罪。

荆白玉本就不想要责怪他,无有责备什么,也就叫他离开了。

这之后葛终南可怜宋旻的处境,也怕有人还会对宋旻斩草除根,干脆主动邀请宋旻留下来,这样也好有个照顾。

宋旻不想白吃白喝的留下来,干脆入了葛终南的麾下,先做个最低等的牵马小卒子。

荆白玉听了这前因后果,顿时头疼不已,心说还真是阴魂不散了,你瞧那宋旻瞧厉长生的眼神,也太奇怪了罢?叫人瞧着就心中不爽。

厉长生倒是友善的厉害,反正是能带来好运之人,并无什么不妥当。

“厉长生,我饿了!”

荆白玉也不用宋旻伸手去扶,自己一个潇洒的翻身下马,拉住厉长生的手,就将人给带走。

宋旻显然还想要与厉长生多说几句话,可惜未有机会。

荆白玉一路快走,走到一半还回头瞧瞧,发现宋旻未有追来,这才狠狠松了口气。

厉长生瞧着他,道:“太子殿下,似乎不太喜欢宋旻这人。”

荆白玉一语被他戳破了心事,当下辩解说道:“宋旻他又不是什么人物,我喜欢他做什么?我饿了,咱们去吃饭罢,不说宋旻的事情。”

宋旻想要找机会与厉长生说几句话,但是一路从都城走到流安之地,愣是没叫他找到片刻的机会。

不论是赶路,用膳,休息,还是其他零碎的时候,厉长生身边一准儿有太子殿下荆白玉的身影,那是无时无刻的不黏在一起。

这一日下午时分,夕阳歪歪斜斜的挂着,他们遥遥的,已经能看到流安城的城门。

流安之地虽然偏僻,不过流安侯管辖之内,皆是六里千户之城,并不算贫瘠的小地方。

“拜见太子殿下!”

“拜见太子殿下!”

才行至城门之下,就瞧见流安侯亲自带着一众人,出城迎接,浩浩荡荡的瞬间跪拜了一片,片场着实不小,一看便是想要讨好荆白玉的。

只可惜,荆白玉先入为主,对流安侯和他大儿子厉储兴是丝毫好感也无。

厉长生打起车舆帘子往外面看了一眼,道:“太子,流安侯在外面恭迎。”

荆白玉坐的稳稳当当,道:“我当然知道啊,我听见了。”

不过……

荆白玉那意思,显然不想立刻就走出去,也不答应一声。

厉长生无奈的笑笑,道:“小白,你这么不给流安侯面子,若是他趁机报复你,可如何是好?”

荆白玉眯眼冷笑,道:“本太子就等着他报复呢!若是他胆敢动歪脑筋,本太子趁机撸掉他的侯爵,直接将流安侯的位置分封给你,这不是皆大欢喜?”

厉长生一听,原来荆白玉早就想好了,明摆着早有预谋。

厉长生摇摇头,道:“只怕要叫你失望了。这流安侯并不是能干大事儿的性子。况且太子随行大军跟着,这流安之地根本无有太多兵力,是万万不能将太子如何的。”

两个人在车舆里说了几句话,车舆外面,流安侯与厉储兴还跪着,大家不敢贸然起身,更是不敢贸然抬头,心中却是疑惑不解,不知太子殿下到底是在做什么。

“拜见太子殿下!”

“恭迎太子殿下!”

流安侯又带着一众人大声跪拜一次。

“哗啦——”

这一次有了反应,车舆帘子掀开,有人不急不缓的走了出来。

流安侯与新世子厉储兴,抬起头来便要一连串的拍马屁,谁料……

“厉长生!”

新世子厉储兴没能控制住自己的声音,惊得大吼,目瞪口呆抬头仰望。

厉长生站在车舆上,满面微笑,垂眼看着跪地的厉储兴,就算他一句未说,厉储兴也已感觉到一股浓浓的讥讽。

这谁输谁赢,竟是不言而喻。

本厉储兴将世子之位抢到手,心中大喜过望,就想着再见到厉长生之时,好好羞辱他一番。

可眼下这场景……

怎么也叫厉储兴笑不出声来。

厉储兴心中不平不忿,太子去了何处?为何叫他们跪迎一个被废了世子之位的猘儿,这是什么道理?

厉储兴耐不下性子,便要猛的站起身来。

也是流安侯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厉储兴的胳膊,小声道:“你不要命了!太子驾前失仪,你的脑袋还保得住吗?!”

“可是爹,他……”厉储兴愤愤然的瞪着车舆之上的厉长生。

厉长生平静的很,那厉储兴的目光越是愤然越是不甘,倒是越能取悦了厉长生。

厉长生居高临下的开了口,道:“太子殿下身子不爽利,便不出来了。令长生传个口讯,多谢流安侯款待。”

荆白玉根本不肯出车舆露面,只是让厉长生前来支会一声,根本就是不把流安侯放在眼里的样子,却偏偏流安侯无法发难。

“恭迎太子殿下,请太子殿下入城!”

流安侯还要拉着世子厉储兴,恭恭敬敬的答应,恭恭敬敬的迎着人马进入城内。

入了城门,行至侯府。

荆白玉这才终于肯露面,“哗啦”掀开车帘子,并不需要人扶,也不需要脚蹬着,身轻如燕步履如风,直接从车舆内就走了下来,哪里是有一丝一毫病痛的模样。

荆白玉伸了个懒腰,笑着说道:“流安侯啊,你这地方真是宝地,人杰地灵的很呢。你瞧本太子路上身子不爽利,这不是一入了你的流安城,身子骨马上便好了。”

“这……”流安侯一听,根本接不上话。

厉长生就知道荆白玉是未有顽够的,看来流安侯一把年纪,怕是要受不住荆白玉的顽皮。

荆白玉与流安侯说罢了话,转头要去看新世子厉储兴。

荆白玉道:“这就是流安新世子罢,叫什么来着?”

厉储兴前一刻愤愤不平,后一刻听到荆白玉的,顿时欣喜若狂。他立马双眼放光的开口,道:“卑臣……”

“算了。”

荆白玉摆摆手,全不在意的打断了厉储兴的话头,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厉长生啊,陪着本太子去休息罢,本太子累了。”

“敬诺。”厉长生跟随在侧,淡淡的答应了一声。

厉储兴嘴巴还张着,一副吞了死苍蝇的模样,呆若木鸡的眼看着厉长生与荆白玉一道去了。

“太子气人的本事,愈来愈有进步了。”厉长生笑着低声说。

荆白玉抬了抬下巴,步子稳健的很,道:“你才知道?本太子可是很会找人不痛快的。”

与厉长生折磨人的手段来比,荆白玉的确还稚嫩了些个,不过荆白玉的段位其实也不低,对付流安侯和厉储兴,是绰绰有余的。

“你等着瞧罢。”荆白玉挑唇一笑,道:“一会儿接风宴上,本太子还有不少花样。说好了今儿个替你来撑腰打脸的,不能白白多走了数日是不是?本太子定然好好的掌嘴他们,叫他们后悔的哭爹喊娘。”

厉长生止不住笑了,伸手拍了拍荆白玉的头顶。

荆白玉一瞧,抗议说道:“你怎么又随便拍我的脑袋,让旁人瞧了,定然觉着本太子是小孩子。”

“不是小孩子,怎么会这般贪顽?”厉长生道。

“这不是贪顽,这可是头等重要的事情。”荆白玉一本正经的说:“只要是关于你的事情,都是头等重要的大事情!”

荆白玉这般一说,后知后觉,莫名就有点面红耳赤,仿佛说了极为羞耻的话一般。

“脸怎么红了?”厉长生还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道:“这流安应当比都城凉爽的多。”

荆白玉赶忙拍开他的手,只觉得自己最近十足不对劲儿,需要好好冷静一番才是。

他当下逃命一般就要走,道:“我去休息一会儿,你别跟着。”

“好。”厉长生倒是并不拒绝,道:“好好休息,赶了好些日子路了。”

荆白玉眼看着便要跑入下榻的房间,可谁料一抬眼,遥遥的便看到一个人影。

何其熟悉!

“又是阴魂不散……”

荆白玉嘟囔一声,如今阴魂不散已成了宋旻的绰号。

荆白玉觉得这事儿不行,干脆硬着头皮,顶着火烧一般的脸皮,又跑了回来,拉住了厉长生的手,将他一同拽住房间。

“我想了想,你也累了,我们一起休息。”

荆白玉理直气壮的说道。

“咚!”

宋旻走到跟前,厉长生已没了影子,根本不给他说一句话的时间。

晚间有接风宴,乃是流安侯花了大价钱置办的。

荆白玉虽然不想给流安侯和厉储兴什么好脸子瞧,可这流安当地的美食,荆白玉可是兴趣十足的。

厉长生给荆白玉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裳,便跟随荆白玉一道出了房间,往筵席而去。

这一次筵席规模不大,却精致至极。

席间流安侯与世子厉储兴早已就绪,就等着太子殿下荆白玉姗姗来迟。

“拜见太子殿下!”

流安侯与厉储兴赶忙起身迎接。

“厉长生,坐罢。”

荆白玉先与厉长生说了一句,随即才说:“流安侯不必拘礼。”

厉长生配合的很,安安稳稳的便坐在了荆白玉身边,入了席。

流安侯坐入席间,有些个战战兢兢,他哪里能看不出来,太子殿下对他颇有微词,想必是因着厉长生的事情。

流安侯派遣厉长生前去都城讨好太子荆白玉,其实并未有抱太大的希望。他日前也听说过了,早有人送了不下十个模样相似九千岁之人,下场都不甚理想。

不过试一试罢了,熟料竟是成了。

而流安侯等不及听闻都城传来的消息,已然更替了流安世子人选,将大儿子厉储兴捧了上去。

这下子好了,太子殿下明摆着看好厉长生,觉得自己打压了厉长生,根本不给片刻好脸子瞧。

流安侯只好一脸慈祥亲和的看向厉长生,道:“儿啊,你多日未回,为父心中甚是挂念,近些日子你过的可还好?”

厉长生回答的甚是疏离,道:“请父亲放心,儿子跟随太子殿下身边,自然事事顺心。”

“是啊。”荆白玉搭腔说道:“流安侯还怕本太子亏待了厉长生不成?”

“小侯爷,请饮酒。”

正这个时候,有侍女捧了酒壶过来,殷勤的给厉长生倒了一杯酒水。

厉长生听着耳熟,抬眼一瞧。

那侍女目光与厉长生对上,瞬间便眨了十来下眼睛,速度之快当真叫人头晕眼花,可不正是昔日里,厉长生在侯府时身边的丫鬟泮水。

泮水本是厉储兴收买的人,一心想要做世子妃。

眼儿如今厉储兴真的做了世子,便绝口不提世子妃的事情,可叫泮水恨得牙根痒痒。

泮水不想当年不受待见的主子厉长生,竟是得到了远在都城的太子殿下中意。若是能到都城发展,自然要比窝在小小的流安之地要强上千百倍。

泮水是个精明之人,对厉长生的看法瞬间不一样了,心中来了个主意,准备趁机谄媚于他,叫厉长生也将自己带到都城去见见世面。

厉长生眼看着泮水无事献殷勤,怎能不知道她心中所想?

泮水这个人,幸运指数为0,在厉长生眼中就是毫无利用价值的存在,所以厉长生对她是丝毫也无需留什么情面的。

厉长生都为抬眼,冷淡的说道:“我不饮酒。”

“那……”泮水一阵尴尬,却不肯离开厉长生身边,道:“婢子给小侯爷倒茶。”

“我也不饮茶。”厉长生平淡的道:“你若想在我身上讨什么好处,我便奉劝你一句,莫要白日做梦白费功夫。”

“婢子……婢子听不懂小侯爷您说些什么呢。”

泮水尴尬的脸色铁青,除了假装糊涂,根本不知道怎么才好。

那面荆白玉连削带打的将流安侯的老脸撕下一层皮来,本要继续对付新世子厉储兴的。可……

转脸一瞧,不得了,才一眨眼的功夫,厉长生身边竟是黏了个妖娆侍女,一看便是不安好心的那种。

想要对荆白玉自荐枕席的女子多了,谁还不想做个太子妃去?荆白玉眼看着泮水的眼神,和那些个人无有不同,十足不屑。

荆白玉心中非常不悦,嘟囔一句:“这个比阴魂不散,还叫人心生厌恶。”

他说罢了眼珠子一转,当下将酒杯往案几上一拍。

泮水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回头去瞧太子殿下荆白玉。

荆白玉竟是对她露出一个笑容,道:“本太子没酒了,你还不快来倒酒?”

“我?!”

泮水才在厉长生身上讨了没趣,转眼竟是峰回路转。

莫不成……

泮水心肝狂跳,自己被太子殿下给瞧上了去?

泮水自视甚高,觉得自己美貌不凡,心说太子年纪不大,被自己的美貌所吸引,也是着实平常的事情。

泮水当下再不看厉长生一眼,捧着酒壶就殷勤的走到了荆白玉跟前。

厉长生侧头一瞧,止不住笑了一声,自然自语的说道:“又犯坏。”

泮水才要倒酒,还未来得及给荆白玉抛媚眼,就听到“哎呀”一声。

荆白玉突然拍案高声,说道:“没用的废物!倒个酒都能倒洒在本太子衣袍之上!”

“婢子没有啊……”

“婢子……”

泮水整个人懵的一愣,哪里洒了?

酒壶还未有倾斜一丝!

荆白玉便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说的是理直气壮,呵斥道:“还不滚开,本太子看着你就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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