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诱导巨猿, 把他们全杀了, 连孩子都没放过?”
李行墨唇角微弯, 横在脸上的伤疤如镰刀般锋利:
“只可惜人没凑很齐,有几个出事前去了外地……”
审讯室外的单向玻璃前, 沈建国不禁哈了口气,使劲搓了搓手。
“你冷?”佟星河问。
沈建国回头看了看从头顶空调中吹出来的热气,摇了摇头:
“当了半辈子警察,从来没见过这么扭曲的罪犯, 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
停了停,又说:
“江队也真是厉害,就凭那么一点点线索,竟然推理出了这么多细节,我到今天才知道那群小子写的结案报告里面到底有多少漏洞。”
“其实也不能全怪他们。”林染替警局里那群天天忙前忙后的小伙子辩解道:“毕竟我们都以为林染失忆了, 直接证据就只有那几本日记, 留给他们参考的素材有限。”
沈建国点了点头,喃喃道:
“要是早对她测谎就好了……”
对于他追悔莫及的马后炮,佟星河摇了摇头:
“咱们还真不能不服这个李行墨,这次如果不是有昭阳在,还真有可能被他混过去。”
又说:
“按照组织程序, 在有日记这种铁证的情况下, 谁会想着再给她测谎!测谎结果反正法院又不采纳,还浪费那钱干嘛?”
“你是说李行墨有可能提前研究过我们的结案程序?”
佟星河双手环臂, 表情笃定地点了点头:
“有这种可能……现在只要有网络, 什么查不到。”
沈建国微微一愣, 一想也是,这时审讯室里的江昭阳又开口问道:
“我很好奇——你让林染把你锁在教堂地下室,那个木门从里面是打不开的,如果我们晚一个周才找到你,你怎么从里边出来?”
停了停,他又补充道:
“我可不认为你会把自己饿死在里边……”
李行墨一脸不屑地撇了撇嘴,“那些蚁酸,除了玻璃以外,什么都能腐蚀,一个木门根本拦不住我。”
“那外面的铁门呢,就算铁门能被腐蚀,恐怕也很花时间吧?”
“铁门能从里面打开,钥匙我提前粘在了脚底,在医院做检查的时候,我借口去厕所上大号,把钥匙丢进了马桶里。”
说完,李行墨突然出声问道:
“你问了我那么多问题了,我能问你一个吗?”
江昭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你说。”
“最后这个计划我反复推敲过很多遍,我不认为里面存在很明显的漏洞,你们直到今天才对我进行测谎,这也说明了直到几天前,你们还被蒙在鼓里,你能告诉我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江昭阳皱眉想了想,随后解释道:
“前几天你和沈队一起来北京,帮忙给一个人注射神经毒素,那个人你虽然没见到,不过刚才应该也猜到了,她就是那个跟我一起进入地下室的女孩,跟你预料的一样,她确实出事了……”
“她出事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李行墨皱着眉问。
“因为她跟林染一样,也有超忆症。”
李行墨一愣,随即恍然。
他慢慢地低下了头,嘴角咧开,笑容惨淡而诡异:
“这就是……天意?”
江昭阳没承认,也没否认,他从烟盒里又抽·出一支烟,也没问李行墨到底要不要,直接塞进了他嘴里。
火光划过,李行墨轻轻抽了一口红双喜,接着问:
“就凭这一点吗?”
江昭阳阖眼沉思了一下,之后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用拿烟的手搔了搔眼角:
“其实破绽还有很多,最致命的就这一个。”
“还有什么破绽?”
江昭阳皱了皱眉,有些不太理解他的固执。
“反正我也活不了几天了,你就当是给我超度吧。”李行墨解释道。
“超度……”江昭阳轻轻一笑,“你倒想得开。”
“手上一沾血,人就没有退路了。想得开,想不开,我都只能闭着眼走下去。”
“得!”江昭阳把手上只抽了一口的烟一下掐灭在烟灰缸里,他整理了一下西服外套的领子,表情严肃地解释道:
“首先,林染给你起的名字就不对劲。”
一直鲜有情绪的李行墨竟然被这句话吓了一跳,他突然瞪圆了眼:
“名字……?”
“她难道没给你讲过你名字的来历?”
李行墨摇了摇头。
“心如大地者明,行如绳墨者彰,这就是你名字的由来。”
他又说:
“这两句话出自西汉的《说苑》,意思是人的心胸要像大地一样宽广,行为要像绳墨一样正直。”
听完江昭阳的解释,李行墨的眼中猛然一亮。
“其实,她是想让你当个好人的。”江昭阳补充道。
刚才李行墨眼中的那抹光,随着这句话的结束瞬间沉了下去。
他慢慢低下了头,问:
“还有吗?”
“第二点,是林染的手指。我去医院见过她一面,当时注意到她右手中指的外侧有一片地方颜色发白。”
李行墨皱了皱眉,好像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那是茧子……短时间大量手写资料磨出的茧子。”
说完,江昭阳自嘲似地摇了摇头,“只可惜当时还没有发现日记,我没能把那处茧子跟日记联系起来,等后来发现日记的时候,我又被你身上的伤迷惑了,把这个细节忽略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