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儿她就听到院门哐当一声巨响,陈俞阳跳进了院子里,没错,的确是跳进来的,像只猴子一样,一脚跨进院门他还发出了一声怪叫。
然后四目相对,陈俞阳脸上的表情一下就僵住了:“……”
商夏也沉默地看着他,想到马老爷子说让她跟陈师兄学一学,她觉得……这怕是有点难。真要学了,估计师父头一个就要头疼了。
几秒钟后,陈俞阳表情恢复了正常,凶巴巴地看着商夏说道:“你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知道么?”
基本不说人坏话的商夏点头表示答应了。
陈俞阳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一点,嘴里嘀咕着:“骗子,还说这儿没人……小师妹明明在!”
他走到商夏面前草草地看了一眼她手里的那本蓝皮书,立即露出一个有点滑稽的表情:“小师妹,这是师父给你的?他该不会是让你学这个秘籍上面的武功吧?”
商夏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语气夸张地继续说道:“你可别听师父的啊!他这里很多秘籍都是那种地摊上收来的,我告诉你,老头子可无聊了,专门跑到古玩一条街上去看到跟武功有关系的破书就买回来。我们师兄弟收进来的时候都被他骗过,一本正经地说那是他花了很多钱很多时间找回来的珍贵秘籍,一般人都不会给的啊!我们是他徒弟才给看让我们学……说的跟真的一样!结果呵呵呵——”
商夏一针见血地说道:“陈师兄,你是不是被师父骗着练过?”
“……”
陈俞阳噎住了几秒钟以后,才愤愤不平地说道:“不是我一个人,好几个都被那老头骗过!我们刚来的时候看着师父那个一本正经仙风道骨的样子,谁知道他会故意骗人啊!他宝贝兮兮地从箱底里掏出来的秘籍,看着也的确破破烂烂很陈旧,没想到居然是假的……我看那本秘籍只是大半个月没有吃饱饭,还有个师兄有一个月的时间都天天睡绳子呢!哦对,曲师兄你知道吧?他看的秘籍去练过胸口碎大石。”
商夏:“……”
“所以作为过来人给你的忠告,凡是师父给的秘籍全都别信,不然回头他就要带着被骗过的徒弟们一起笑话你了。”
“师父为什么骗人啊?”
“问得好,我们也问过这个问题你猜那老头他怎么说?”陈俞阳愤愤然地说道,“他说试试看嘛,万一是真的不就赚大了!”
看到商夏的表情,陈俞阳忽然又笑了:“总之师父的话你别傻乎乎的全都相信就对了。”
商夏其实都没有弄清楚,为什么他们会那么轻易相信了师父骗人的话。马老爷子拿出来的很多秘籍,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啊,那里头还写着轻功练成了拔地而起三丈高呢。这怎么可能?
师兄们应该跟她一样都是有基础才会被马老爷子看中,收了来做弟子的吧?怎么会相信这种一看就跟武侠小说一样的东西?
陈俞阳抓了抓头:“就你一个人在?”
“是啊,怎么啦?”
“我回来拿个东西就要出远门,大概有好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师父也知道,你回头再帮我跟他说一声吧,哦对,看见师兄们也替我告别。”
“这么着急吗?师兄们都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我很快就要回学校,最少也是一个月不能过来的。”
陈俞阳挥挥手:“家里有点事儿得赶回去。师兄们也有任务去做,不知道啥时候回来,总之你看见了就帮我跟他们说一声,没看见就算了。我走了!小师妹再见!我回去再跟老祖宗多学几招,回头再见面咱们再切磋切磋啊!”
不等商夏说话,陈俞阳就飞快地挥挥手走掉了。
商夏看看时间差不多,也起身将书放回去,然后跟着去外面,找了一家餐厅坐着。给钱洁发了一个自己的位置以后,她打开了樱桃微博,恰好看到了方圆前不久发的一条新微博。
“新闻工作者努力许久一点一点找回的东西,被害群之马轻而易举摧毁,希望深刻检讨。请时刻记得新闻职业道德,时刻警惕自己不要忘了气节与良知、以及原则。”
方圆因为学历很高,而且进入行业后也的确跟了几条比如吴爱华案那样引起了社会轰动的大新闻,所以关注她的人很多。
她的这微博发出以后,评论和转发都很多。
商夏点开慢慢看着,她似乎在线过一段时间,还回复了几个代表性的问题。
“第一报和南报的新闻违法了吗?可以起诉吗?”——“违法,可以,已经在取证调查准备起诉。”
“害群之马,能够把他们滚出记者行业吗?”——“用滚不合适,希望能请出吧。”
“只希望现在的赵妍不要看新闻、不要上网,希望她身边的人都能保护好她,给她信心和力量。圆圆你知道赵妍现在怎么样吗?还好吗?”——“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没有什么困难能打倒的。她很坚强,很棒,会坚持下去。”
然后就是大批大批的评论在怒骂今天的三条新闻——
“因为还有方圆这样的记者,让我相信不是所有的新闻工作者都是没有良心和人性,像是一群吃人血馒头的畜生一样的。”
“媒体是被江家的人收买了吗?还是打算搞一场什么大事?这么明目张胆的站在他们那边说话?”
“不想相信这么大的媒体也会被收买,但是如果没有被收买他们也能做出这样的事,我简直对人性失望了。”
“幸好现在大家都不是那么傻乎乎的容易被欺骗了,这两家媒体以后再也不信他们。”
“撤了新闻滚出来道歉该开除的就开除惩罚的惩罚好吗!”
商夏的微博也有不少粉丝,是当初实名举报的时候注册并且认证了个人信息的,只是她长久地不发任何消息,也几乎不上线,所以渐渐关注的人也都变成了跟她一样不活跃在樱桃微博上的人群。
但这一次的事件仍然有人找她,表示希望她能出来跟大家说说话。
她打开私信,虽然她已经很长时间不上线,也从来没有发布过任何信息,但还是有人将她当成树洞一样地在私信里表达自己的观点。
“小夏,感觉当个女孩子太难了,尤其最近这样的想法非常强烈……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觉得你好厉害,坚持了那么久,一直没有想过放弃,真的太棒了……想到就盈眶流泪。可是更多的还是经历了黑暗承受不住而选择离开的人吧,这个世界什么时候才会好呢?”
商夏想到方圆的回复,后面无数人跟着说看到了希望和信心,于是她点开回复,慢慢地用手机键盘打字——给别人一些信心和继续走下去的力量吧,因为她知道这个世界一定是在慢慢变好的,赵妍的案子也一定会有公正判决。
回复了几条私信,钱洁就找了过来。
她显然是跑过来的,在商夏对面坐下的时候还有些气喘吁吁的。
“小夏,你最近有没有见过陶桃?”
“没有啊,怎么了?”商夏疑惑道。“你知道我在军训的,连着军训了三个月,刚刚回来放假,昨天……呃,昨天在警局里呆了一天。”
“啊?怎么了?”
商夏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下,钱洁立即竖起眉毛:“干得好!是我也打他!本来被放出去就已经是不要脸了,还当面刺激受害者,打掉他一嘴牙才好呢!”她说完又反应过来,连忙咳嗽了两声,“我不是说违法是对的啊,我们还是要依靠法律保护自己保护受害人的。你爸爸妈妈没有怪你吧?”
商夏摇头。
钱洁这才继续说道:“你还记得吧?几个月前,陶桃不是找我们过去帮忙查看那个虐杀流浪小动物的事情么?后来那母子俩不是搬走了吗?”
“对,怎么了?”
“最近,王翠兰又出现了,根据陶桃的说法,她也不住在这里了,就是晚上跳广场舞的时候跑到这里来。广场舞在小区外面,而且也没有哪条规定说不是这里的住户就不能跟大家一起跳舞。她刚刚出现的时候看着还可怜兮兮的,跟人说话的态度也很好,说起自己家搬走以后的事情,都是说自己怎么怎么可怜,怎么怎么过的苦,引起了一起跳广场舞的阿姨们的大部分人的同情。”
商夏听钱洁说着说着就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果然,钱洁继续说道:“你知道,陶桃的妈妈也是个性格很善良的老好人,本来当初让王翠兰和赵楠母子搬出小区的时候,她就觉得有点太残忍了觉得那母子俩搬出去肯定不容易什么的。王翠兰出现以后说的那么惨,她就心软了啊。还跟着大家一起安慰王翠兰呢。幸好陶桃聪明,还是她先发现了不对的。”
“王翠兰是回来报复陶桃家的?”
钱洁沉默了一下,有点生气地点头:“是,她跟着那些广场舞阿姨们一起跳舞,经常提起赵楠那件事,但是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当然是偏着自己的,那些阿姨们大多都没有亲眼看见,也不知道她当初是怎么闹的。虽然以前王翠兰在小区里不怎么招人喜欢,但是人都忘性大啊,她搬走了再回来诉苦,就变成弱者了,阿姨们一听就觉得她不容易。听着听着,就觉得陶桃一家有问题了。陶桃妈妈都没有发现,还是陶桃姐弟听见的,小区里那些知道不知道他们家的,都开始说她们当初做的不对,太霸道了。陶桃妈妈还在姐弟俩面前说王翠兰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呢……”
商夏:“……”
“我们两个不是那个小区的人,住在那儿的是陶桃一家。现在传来传去的,流言已经变成都是陶桃一家把王翠兰母子俩给逼走了的,说的他们家跟小区一霸一样。这种事情,王翠兰就是跟人诉诉苦说她们怎么怎么可怜怎么怎么惨,好像什么都没做,所以虽然有人对陶桃一家指指点点的,也没有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报警也没有什么用处。你说怎么办?虽然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陶桃和她弟弟都还是未成年人,小孩子被人用古怪的眼神看,还会被当着面教训自己家孩子不许跟她们俩一起玩……陶桃说她已经看到弟弟被小区里的小孩推到了,再这样发展下去不知道还会出什么问题。”
钱洁说完叹了一口气:“还是因为没有动物保护法吧,要不赵楠虐杀了那么多小动物,早就被抓走了才对,还能这样好好的?他妈妈还有空来利用舆论报复陶桃一家?唉!”
商夏也皱着眉头:“那要怎么办?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的。”
“是啊,我也这么想,这样放任不管,让王翠兰一直在那儿胡说八道,可能最后陶桃一家也在那个小区住不下去了?人性都是健忘的,这才过了几个月,他们小区的人估计都全忘记了那个时候每天都在自己居住的地方看见小动物的尸体有多可怕了吧?”
商夏摇头:“这样是不对的,为什么干坏事的没有受到什么惩罚,只是搬家了。可以想象王翠兰的为人,他们搬走以后肯定是生活不会有任何影响,还能够像以前没有被发现她儿子是个虐杀小动物的变态凶手一样过平静的日子。其实这样对那些被虐杀的小动物来说已经是很残忍的了,他们还想报复陶桃一家,让他们也在小区住不下去?”
“凭什么啊?”
“那我们要怎么办……”钱洁问出这一句的时候,觉得有点茫然——因为她认为,只要是手段残忍的虐杀,不管是杀人还是杀动物,都应该受到惩罚。可是赵楠却好好的,甚至他们都很清楚,就算报警了他也不会有什么惩罚的,因为那些被虐杀的小动物都只是流浪动物。
我国没有动物保护法,只有珍稀动物保护法。
宠物都只能按照私人财产来保护,流浪动物没有任何可以保护它们的法律和武器,死得再惨,也一样。
这是让人非常无力却又无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