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潢唱曲儿荒腔走调,但他那沙哑的声音在静夜里听来格外沧桑。
“哟,老潢,你这摆在啥空城计呀……”卞维武的声音大咧咧的,在静夜里声儿特别响。
“呸,混账小子,老潢我肚子摆空城计了。”老潢的声音同样骂咧咧的。
虞景明迷糊间浅笑,卞老二和老潢老是对骂,但两个实则却是脾胃最相投的。
这时,又传来嘣的一声,是开窗的声音,然后就听得巷尾麻油婆的骂声:“老潢,卞老二,你两缺不缺德呀,还让不让人睡了?”
麻油婆今夜天上掉下一个儿媳妇,兴奋了大晚上才睡着,就被老潢和卞老二的大嗓门吵醒,自然火大。
“哟,麻油婆,忒大的火气呀,别不是在梦里跟卖油郎私会吧,不过人家卖油郎情重的是花魁女,你麻油婆注定只能神女有梦,襄王无情呀……”
卞维武这斯嘴里永远吐不出象牙,他嘴里的卖油郎和花魁女却是最近上海滩挺火的一出戏,《卖油郎情重花魁女》。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麻油婆的声音显然是有些恼羞成怒,却又拿卞维武没奈何,只得重重的关了窗,还拿着一条破毯子挂在窗户边隔音。
“哼……”卞维武冷哼的声音。麻油婆平日老拿卞家兄弟说长道短,卞维武对她自然没好口气。
“成了,少说两句。”卞先生依然平和温沉的声音,这显然是对卞维武说的,然后那温和的声音继续:“李公子,翁掌柜,你们忙,我们回去了。”
“卞先生请便。”李泽时的声音说。
然后是一阵脚步声,虞景明这时完全的醒了,翁冒回来了,同行的还有李公子,虞景明披了衣服坐了起来,手指捻着油灯的开关,将灯芯转高一点,火头便亮了起来,然后虞景明就听到红梅的脚步声,显然是去开门等人了。
李公子和翁冒已经走到虞宅门口了,两人的说话声便清晰了起来。
“公子,我们之前的调查,种种迹象表明应该是卞先生揭穿墨贤理他们欲截留税款的心思,为什么最后揭穿这事体的却是董帮办自己?这不是贼喊捉贼吗?而卞先生,据我们所知,他跟董帮办是有叔侄之名的,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揭穿董帮办来承担污名呢?”翁冒说。
“董帮办已无退路,想给子孙留条路。而卞维文,他身具儒学和维新两派,又承受了老潢的大恩,对于革命他不是不接受,而是不能接受。但是,翁冒,不是只有我们这些人再寻求着中华的振兴之路,每一个中华人都在寻求着,只是各自寻求的路不同,江海关是卞先生寻求之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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