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笙对他出手相助尚且未曾从他这里牟利,这些日日嘲笑他的人凭什么能从他这里顺手牵羊?
“祝将军与皇帝的行为我们都无法掌控,隔岸观火虽好,但若是介时因为掌控不了火势而引火烧身,可是不值。倒不如,化敌为友,引友杀敌。”
说着,阮沁伊手上的折子已经被他扔到了旁边的废纸筐中。
丞相看了看淹没在废纸中的折子,眸中带上几分闪烁。
二人身边的气氛蓦的沉重了几分,原本友好交流的氛围被折子落入废纸筐的声音打破,瞬间降低到冰点。
“你要知道,我们不是非你不可的。”
不知过了多久,丞相率先开口,冷冷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默。
丞相府中花的品种众多,迎着春风钻进了书房之中。然,即便各种香味掺杂,阮沁伊却一下从中分辨出了梨花的香味,将他的思绪拉扯到还在祝符之时。
那样的拥护虽是假象,但却是他先前从未得到过的虚无。
“我知道。”
阮沁伊眸子微垂,说话之时也带上了几分抵触,“但是若贸然行事,之后造成的那些后果你又能担待的起么?且不论你我如何,身后那么多世家大族,他们愿意么?”
没想到阮沁伊会拿着那些世家大族来压自己。
顿时,丞相的脸都黑了几度。
只不过,阮沁伊这些话说的也不无道理——某些专断的事情本来就是打着阮沁伊的名号做下去,实际上却是她的手笔。
说到底,还是她也知道其中的风险,但却贪恋于高收益罢了。
“今日对丞相多有叨扰,丞相公务繁忙,就不耽搁您的时间了。”
言罢,也不管丞相的神色如何,阮沁伊起身便往门口走去。
“你可别忘了,你就是个傀儡。”
丞相阴森的语调从身后传来,让阮沁伊如芒在背,“我们看的上你,你就还是六皇子。若是我们看不上你了,那你就是乱葬岗中的一具尸骨。”
这话语中的威胁溢于言表。
阮沁伊的脚步并没有因此停顿。
他唇瓣紧抿,背对着丞相的面色有些发白,双拳紧握,指甲都近乎要陷在肉里。摇曳生姿的衣摆原本很是让他喜欢,现如今却只觉碍事,恨不得自己下一刻便逃出丞相府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好在还有祝府……
当祝府的牌匾出现在阮沁伊视线中的时候,阮沁伊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下。他从没觉得祝府的牌匾这么好看,碾压京城各家。
梨花的香味裹挟在微风之中,将阮沁伊整个人都包围起来。
明明是象征着杀伐的将军府,一眼望去却尽是温柔。
确认祝笙已经回府之后,阮沁伊连衣服都没换,径直往祝笙的书房走去。而祝笙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在阮沁伊步入书房的那一刻,便很是自然地指了指放在旁边桌上那些华丽的糕点,笑吟吟道:“今日回来时候路过卖糕点的铺子,想着你可能喜欢,就买了点回来。”
桌上的糕点整整齐齐地摆在盘中,完全没有动过的痕迹。
很显然,是特意为了阮沁伊买的。
见阮沁伊迟迟不动,盯着那些糕点像是怔住了一般,祝笙微微挑眉,语调中带着疑惑。
“怎么了,若是不喜欢,明日再给你买其他口味的。”
祝笙那毫不掩饰的笑意和关怀暖化了阮沁伊冰封在相府的心,他鼻子一酸,顿时红了眼眶,“没,没有。”
阮沁伊抬手抹去眼角不小心溢出的泪水,拿起桌上的糕点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就是,学业一直久攻不下,心里难受。”
从来没人关心他想要什么……
在遇到祝笙之前,他带着六皇子的身份,并没有王孙贵胄的享受,却历尽了机关算计,日日如履薄冰。
真真说来,在祝府的时光,反倒是他人生之中最为无忧无虑的时候。
不说宠爱,至少,有人愿意问问他的感受……
“没关系啊,”祝笙失笑,“每个人擅长的东西不一样,但若是持之以恒,即便是你不擅长的东西,也可以后天补充上去的。”
就比如说,她排兵布阵的能力。
祝笙的包容让阮沁伊的心再次沦陷,他抬头看着祝笙的笑脸,突然不甘愿就只是在她身边若即若离了。
反正是自己抓到手的人,再贴紧一点也无所谓吧。
想到这里,阮沁伊脑子一热便提出了自己略带任性的要求,“那姐姐以后每天都陪我一起练习功课好吗?”
许是因为功课的事情让他有些自卑,又或者是因为刚刚哭过的眼睛里怯懦裹挟着希翼,祝笙看着面前像个受伤了之后又想要得到庇护的小兽一般的人,不觉间便点了点头。